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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漫不經心地答道:「男兒有淚不輕彈,他就是太欠缺磨練了,一點屁事兒就哭得跟號喪似的。」
葉則冷笑道:「我不管,下次無崖再哭,你來哄他。」
池韶司道:「每天早上不都是我哄的?」
葉則早晨總是起不來,嬰孩又少食多餐禁不起餓,因此司無崖的早餐一貫都是池韶司給餵的,尿布也是他給換的。
可池韶司不提這一茬還好,一提起來葉則就揚眉怒目道:「還不都怪你!」
要不是這傢伙不知節制地索求,他怎麼可能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
池韶司見他真的惱了,忙抱住他哄道:「好好好,都是我的錯,你別生氣。」
葉則心裡好氣又好笑,冷哼道:「知道錯了,晚上就老實點。」
這怎麼行?
池韶司可不願意因為一時失言,就落了個割地賠款的結局。
然而未等他開口,車簾外便傳來了車夫的聲音。
「兩位公子,縉雲城到了。」
池韶司只得暫且罷休,對葉則說道:「我來抱無崖罷。」
司無崖一隻小手緊緊攥著葉則的衣襟,眨巴著亮晶晶的黑眼睛,一會兒看看葉則,一會兒又瞅瞅池韶司。
葉則剛把他往池韶司懷裡送了送,他立刻就癟著小嘴巴,眼裡蒙上一層淚光,一副要哭不哭的委屈神色。嘴裡還「啊啊嗚嗚」地亂叫一通,估計是在罵池韶司。
「……」沉默了一下,池韶司面無表情道:「阿則,嚴父出孝子,慈母多敗兒。你可別什麼都依著他。」
「……他還小,」葉則終究還是不忍心,說道:「你先下去罷。」
池韶司知道他一旦打定主意,說再多話也無濟於事,只得悻悻地率先下了馬車。
在他之後,葉則也抱著司無崖躍下馬車,兩人隨著人流走進了城門。
找了家裝潢位置皆算上乘的客棧安頓下來後,葉則就把自己扔在了床榻上,長舒一口氣。
他的身體日漸虛弱,但因為還有高強的武功和深厚的內力支撐著,此時還看不出來有什麼大礙。只是氣虛體寒,較之以往更易生病了些。
池韶司見狀,伸手在葉則面部幾個穴位輕輕按摩,滴下藥水,而後揭掉了他臉上的易·容·面·具。
他俯身碰了碰葉則的額頭,兩人呼吸相聞,氣氛溫馨。
淺啄了一下葉則的嘴唇,池韶司退開一些距離,說道:「沒有發熱。你睡一會兒,到了晚膳時間我喊你起來。」
池韶司自從知道葉則染了弱症,時不時便會頭疼咳嗽,對他的身體狀況就尤為在意。
葉則「嗯」了一聲,說道:「明日去買輛馬車,再置辦些東西。我們去的地方,不適合僱傭車夫同行,還是自己駕車為好。」
池韶司蹭了蹭他的鼻尖,笑道:「都聽你的,快睡罷。」
這旁若無人的顯然讓被無視的司無崖小朋友很是不滿,他被放在葉則的腦袋旁邊,咿咿呀呀地叫著。
但是沉浸在二人世界中的葉則和池韶司都沒有聽到他的抗議,依然故我。
司無崖蹬了蹬蓮藕似的白胖小腿,蹭著身下的錦被轉了小半個圈,腳丫子一伸踩到了葉則臉頰上。
葉則:「……」
池韶司忍著笑抱走了司無崖,將他放到先前叫店小二拿上來的搖籃里。
回頭再瞧葉則,他已經閉上了眼睛。清雋秀雅的面容安然靜好,令人心生愛憐。
池韶司目光往下,只見葉則兩隻腳都懸在床榻之外,鞋還未脫,不由失聲一笑。
他走上前,輕手輕腳地褪去了葉則腳上的鞋襪,而後將他擺正,蓋好錦被。
環顧四周一圈,池韶司發現桌案上竟備有文房四寶,無愧於它高昂的定金。
他心念一動,看了看葉則的睡顏,緩步走到桌案前坐定。
天將暮時,池韶司停筆擱置桌上,細細端詳著桌案上墨跡尤新的海棠春睡圖。
他滿意地笑笑,起身走到床榻前輕聲喊道:「阿則,該起來了。」
連喚了三遍,葉則才睜開朦朧睡眼,聲音帶著剛剛醒來的沙啞,「阿司,什麼時辰了?」
「酉時三刻,」池韶司去倒了杯溫熱的水遞給他,說道:「到飯點了,那小鬼肯定馬上要嚎起來了。」
話音剛落,像是要證明他所言不虛,搖籃里傳來了一陣響亮的哭聲。
葉則正捧著茶杯喝水,嘴裡的水「噗」地一下噴了出來,被嗆了個半死。蓋在他身上的錦被濕了一大片,倒是池韶司身手靈敏,僥倖逃過一劫。
「咳咳咳咳咳……」
葉則咳得撕心裂肺,池韶司連忙把他抱進懷裡,輕輕拍著他的脊背,說道:「喝水也能嗆著,你真是一刻都離不得我。好些了沒?」
這話一箭雙鵰,不止調戲了葉則一番,還往自己臉上貼了金,真是膩歪死人。
「還、咳咳……還不去哄無崖?」
「好好好,我這就去。」
池韶司無奈地點了點頭,鬆開葉則,三兩步走到搖籃前抱起裡面正在乾嚎的司無崖。
「每天飯點都準時開嚎,以後不用看時辰,光聽你報時就夠了。」他兩隻大手將小小一團的司無崖舉在眼前,一本正經地說道:「思來想去,你也就這點用處了。」
葉則已戴好了易·容·面·具,著裝完畢,聽他這般說法,不禁哭笑不得道:「你在他這個年紀,不也是整日吃了睡、醒了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