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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他這段時日來翻閱了許多天魔教的典籍,對《浮圖寶鑑》的參悟竟是更加深刻了些。
《浮圖寶鑑》作為南海佛門的絕學,修煉弟子需摒棄俗念,斷情絕欲。
從某種程度上而言,它似乎與無情劍訣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修習《浮圖寶鑑》同樣需要斷情絕欲,雖然斷的是私情、絕的是私慾,以求能夠達到忘我之境。並且修煉《浮圖寶鑑》的佛門弟子也不會變成全然無情之人,而是成為了一個心懷蒼生的殉道者。
不過在葉則看來,《浮圖寶鑑》與無情劍訣的不同僅僅在於它們所追求的道義罷了。
從本質上來說,兩者並非截然相反的功法,也許能找到共存之法。
上官雪聽到葉則這樣說了,也不再多話,直接拔劍出鞘。
兩道劍光閃過,藏心劍與天霜劍已在半空兵刃相接,劍鳴聲如驚雷,炸響在耳邊。
不過眨眼功夫,兩人就已交手數十招。
葉曇淵雖然走火入魔數十年,卻並非沒有清醒的時刻。自我放逐於雪山的數十年中,他對天地造化的感悟更深,也對愁山劍訣進行了完善。
上官雪修習的劍法就是改良版的愁山劍訣,葉則曾經當了五百多年的劍修,又怎會看不出來她一招一式間的精妙之處?
葉則不再留手,藏心劍如有感應,嗡鳴一聲。
劍勢若滔滔寒江,去意決絕。
上官雪心下暗驚,揮劍疾退數步。
但藏心劍來得太快,她被迫向後仰去,只能以手中天霜劍格住向下斬來的藏心劍,奮力揮出一劍才拉開了與葉則的距離。
穆珩陽目不轉睛地看著眼前的劍客對決,心驚肉跳之下,卻也沒忘了已與上官雪說好的事情。
他偷眼瞥了一下池韶司,見他緊盯著葉則,緊張之色溢於言表,便知道葉則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果然很高。
天魔教的教主竟然如此看重南海佛門的新秀,這讓他心情一時有些複雜。
穆珩陽的目光重新落在了葉則身上,這人是他幼年的玩伴,相處時日雖然不長,卻是他為數不多的朋友。
可惜,過了今日……不知他還會不會把自己當做朋友了。
上官雪劍勢愈發凌厲起來,多日未見,她的實力比起論劍大會之時更上了一層樓。
葉則不敢輕敵,他如今暫時不能使用無情劍訣,為免其它劍法與無情劍訣再相衝撞,只得摒棄了所有劍招,僅以最基礎的劈、刺、點、撩、崩、截等擊法迎敵。
劍招雖然不在,劍意、劍勢卻已入骨髓,反倒讓最尋常不過的基礎擊法發揮出了難以想像的力量!
「鏘」地一聲,天霜劍截住藏心劍,片刻不停地斜刺過去。
葉則不慌不忙地撩開天霜劍,四兩撥千斤用得十分熟稔。
上官雪忽地嘆了一聲,淡淡說道:「我師父若見了你,必定欣喜萬分。」
半個時辰已過,「無息」之毒約莫要發作了。
聽了上官雪的話,葉則微微一笑,正要開口,身形卻突然一滯。
麻痹之感瞬息之間蔓延全身,他緊握在手的藏心劍「咣當」一聲落在了地上。待他回過神來之時,上官雪手中的天霜劍已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她低聲道歉:「印溪,得罪了。下回再見,你要我怎麼賠罪都行。」
葉則:「……」
與此同時,穆珩陽也在眨眼間便到了葉則身邊,西山穆家堡冠絕天下的驚風訣果然非同凡響。
他飛快地往葉則嘴裡塞了一顆黑色丸藥,隨即看向滿目冷然的池韶司,說道:「還請池教主放我穆家堡和東湖水雲宮的門人離開,他們若有分毫損傷,印溪……」
穆珩陽說不下去了,他一眼都沒敢看身旁的葉則,生怕會從對方眼裡看到憎惡之情。
池韶司心中驚怒交加,神色冷若冰霜。他緊握著烏夜啼的劍柄,冷聲道:「你們自恃為正道中人,素來看不起橫行無忌的魔教中人,現在竟然也不顧顏面使些下作手段來脅迫人!當真是貽笑大方!」
他話音一落,庭院裡已圍滿了天魔教的教眾,他們手中都拿著鋒銳的兵器。
劍光凜凜,寒意逼人,上官雪和穆珩陽若想殺出重圍定然是要以命相搏!
穆珩陽攥緊了手中的紅纓長·槍,沉聲道:「池教主,廢話少說!」
池韶司冷笑一聲,看向神色淡漠的葉則,「阿則,這就是你的好友?真是好得很吶!」
葉則渾身麻痹,口不能言,聞言只瞥了穆珩陽一眼。
這一眼依舊淡然,卻不知是因為渾不在意,還是心若死灰?
池韶司道:「穆珩陽,你可知道昨夜阿則就已經為你想要救出來的那些人求過情了?」
穆珩陽眼睛倏然瞪大,難掩震驚之色,「怎麼……」
他想說「怎麼可能」,但細想一下,怎麼不可能呢?葉則是心懷慈悲的佛門弟子,不是與天魔教教主為伍的心狠手辣之人。
池韶司見狀唇角一揚,繼續說道:「而我,已答應了他的請求。你如此作為,想來是信不過他,枉費他將你當成朋友!」
穆珩陽手背上青筋畢露,到了這一步,他就算想要回頭也為時已晚。
他只能咬牙道:「放我們離開!日後,我自會向印溪負荊請罪。」
池韶司沒有理會他,反而低聲詢問起了身邊的青衫公子,「藥都灌下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