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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則輕啜茶水的動作不由一頓,捏著茶杯的手指用力了幾分。
這正是他離開水雲宮到附近城鎮茶樓呷茶聽書的緣由,在水雲宮內,他得到的一切消息都會被人過濾。
江清秋若是不想讓他知道什麼,他就絕對不可能從水雲宮弟子們口中套出話來。
他知道她在瞞著一些於他而言至關重要的事情,比如為什麼道嵩僧人會突然將他逐出南海佛門,對外卻說是他對江清秋的苦苦哀求動了惻隱之心才還俗。
「三年前除魔軍攻上明尊峰,眼看著天魔教就要占盡上風之時,多虧印溪僧人挺身而出,除魔軍才免去了覆滅的下場。」說書人簡略地提了幾句陳年舊事,這才引入正題,「說來這天魔教教主池韶司也是難得的天縱奇才,否則也不會年紀輕輕就將《萬魔策》修煉到了第十八層。但是眾所周知,《萬魔策》弊病不少,其中有一條就是修煉之人若是在第十八層停滯三年,就會走火入魔、神智全失,變成殺戮成性的惡鬼閻羅!」
「照你這麼說來,莫非池韶司已經走火入魔了?」
說書人一展摺扇,頷首道:「正是如此。若非如此,他怎麼會毫無人性地屠殺了整個沙地門?」
葉則手中的茶杯瞬間皸裂,片片碎裂,血水混合著茶水流了下來,他卻恍若未覺。
他倏然站起身來,腦袋卻忽然一暈,雙手撐著桌面站穩,口中喃喃道:「阿司……」
葉則定了定神,留下茶水錢後,便毫不猶豫地走出茶樓,朝著水雲宮的方向疾行而去。
他要好好問個明白!
第89章 【第二十八章 :瓮中捉鱉記】
葉則輕功極好,一路在東湖上踏波逐浪,不過須臾便抵達了湖心的玉衡島。
島上的水雲宮弟子們見到少主歸來,紛紛屈身行禮。然而未及問安,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視野中。
水雲宮主殿外的長階下,兩列守門弟子肅穆地站著。
殿門緊閉,想來是裡面正有人在商討要事。
及至此刻,葉則嗡嗡作響的大腦才冷靜了下來。他放緩腳步正要走上台階,卻被人給攔住了。
「少主,宮主先前吩咐過,不許任何人擅闖主殿。」
葉則垂首看她,這女子是水雲宮護衛隊的隊長江凝紫,江湖人稱「紫羅剎」。她一襲深紫衣裳,長眉斜飛,薄唇冷目,一看面貌便知不是好相與的人。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江凝紫如此行事,再正確不過。
葉則無意刁難,便道:「既然如此,煩請隊長通報一聲。」
江凝紫垂首恭謹道:「是。還請少主稍等片刻,屬下這便去請示宮主。」
葉則站在階下,身子筆挺頎秀,如勁松蒼竹。他心不在焉地看著石階兩旁栩栩如生的蓮花紋樣雕欄,思索著該怎麼開口詢問江清秋。
不過一會兒,江凝紫折返回來了。
「少主,宮主有請。」
葉則微微頷首,從容不迫地走進了正殿。
迎面就是江清秋慈愛的笑容,她朝葉則笑問:「阿則不是去城裡喝茶了嗎?怎麼,嫌那茶不夠好?水雲宮裡不缺好茶,沒必要特地跑去城裡。」
江嵐也在殿內,面紗已除下,容貌之盛堪與日月爭輝。她一雙秋水盈盈的眼睛瞧著葉則,目帶探究之色。
葉則瞥她一眼,內心贊了一聲傾城佳人,便淡然自若地移開視線,回道:「水雲宮的茶自然很好。師祖,我有一事想要請教您。」
江清秋笑道:「哦?何事?」
葉則道:「我想知道,師父……道嵩僧人為何突然將我逐出師門?」
江嵐滿目訝然地望向他,她一直以為葉則是自願還俗的,哪想得到他竟是被逐出師門的!如此奇恥大辱,他居然還能面不改色地說出來,就不怕她宣揚出去嗎?
江清秋臉上的笑意僵住了,「你問這個做什麼?」
葉則不疾不徐地道:「師祖,數年前南海佛門也曾逐出一名品行不端的弟子。那人只將《浮圖寶鑑》修習到了第六層,但被逐出師門之際,道真住持仍然廢去了他的一身功力。既然他是這樣的下場,我又如何能全身而退?」
「你與他是雲泥之別,自然不同!」江清秋面色一沉,冷聲道:「他德薄才疏,你卻是雪胎梅骨、天縱奇才!再者說,你是水雲宮少主、葉曇淵之子,他們哪裡敢廢你?」
「好,那我換一種說法,」葉則神色冷肅,緊盯著她問道:「我被逐出師門一事,是否與池韶司走火入魔有關?」
不等江清秋回答,江嵐便嗤笑道:「少主竟還是對那魔頭念念不忘?他究竟給你灌了什麼湯?」
「阿嵐,你住嘴!」江清秋叱了一聲,轉向葉則,「阿則,你莫要胡思亂想了。這兩件事之間,能有什麼干係?」
葉則問道:「果真沒有任何干係?」
江清秋道:「千真萬確。」
葉則眼睫微垂,殿內靜默半晌。
就在江清秋以為此事已經揭過的時候,他忽然彎腰拱手道:「師祖,葉則今日便要向您辭別了。」
江清秋怔了一下,驚怒道:「辭別?你是要去找池韶司那廝嗎?」
葉則冷笑道:「您堵住了我的眼耳口鼻,不許我探得事實真相,難道還不允我離開嗎?」
話畢,他轉身便拂袖離開,纖塵不染的白色衣袂揚起落下,凜然如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