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頁
他甩了甩被雨水沾濕了的頭髮,獨自站在空曠寂靜的場館內,每走一步都能聽到腳踏聲迴響。
「晚上好。」
他禮貌地朝保安亭里的白熊問了聲好,保安亭修建於室內,僅僅是一個藍白色調的小房間。
白熊抖了抖手裡的報紙,裴茗不知道他為什麼不打開頭頂的白熾燈,反而只留下桌上不起眼的小檯燈。
暖黃的燈光照亮大半篇報紙,身後卻被黑暗所籠罩,像是俯身隱藏在黑暗中的怪物,神不知鬼不覺間將獵物包圍。
裴茗只聽到他低低地嗯了一聲以作回應,白熊的視線仍然沒有離開他心愛的報紙。
「你的收音機修好了嗎?」裴茗靠在保安亭的窗邊,熟稔地詢問。
「還沒。」白熊似乎不想搭理他,猛地扯開報紙,露出幽深駭人的眼睛警告,「你該去工作了。」
裴茗聳了聳肩,「行吧,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幫你修理那個看起來快要報廢的收音機。」
他轉過身子,語氣誠懇但又不忘嗆白熊兩句。
「再不快點場館裡的燈就要關了。」白熊輕飄飄地來了一句,像是在提醒他。
海洋館裡亮起五彩繽紛的霓虹燈,上面掛著三個四方牌子,海洋館三個大字落於牌子上,筆勢歪扭,看起來像是孩童的字跡,這是早上不曾見過的東西。
裴茗陌生地瞧了一眼,這才往深處走去。
透明的玻璃罩子建造長廊,水母和各式各樣的魚暢遊其中,裴茗沒有停下腳步,他知道在他邁進海洋館的那一瞬間,海洋館已經不是記憶中的樣子了。
因為,海洋館裡有一條規則——海洋館裡只飼養企鵝。
裴茗面無表情地站在玻璃面前,一群企鵝蜂擁而至,它們與他相望,一雙雙猩紅的眼睛跟隨著他的身影。
他抬起手,輕輕敲了一下玻璃,嘴裡細數企鵝的數量,突然眸子一深,「怎麼……少了幾隻。」
叮叮噹噹的響聲從入口處響起,他猛地一回頭,能明顯的感受到有東西在靠近。
裴茗警覺地往後撤了一步,藍色外套被他隨意地丟在地上,身後猛烈的啪嗒聲驟然響起,被關在裡面的企鵝像是開啟狂暴模式一般發了瘋地拍打著那塊厚重的玻璃。
裴茗偏了偏頭,看起來他今天是離不開這座場館了。
頭頂的燈光在這一刻熄滅,場館了除了企鵝房內幽藍的光線外再無其他亮處。
咕嚕咕嚕的車輪聲在這一片嘈雜聲中顯得格外微弱,繁重的鐵籠哐當作響,裴茗撒腿往深處跑,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快!
「你跑不掉的。」嘈雜聲在那人開口的一瞬間停止,他聲音混厚有力,帶著難以抵抗的威嚴。
裴茗還在跑,前方已然沒有出路,他放棄了抵抗,冷汗順著鬢角滑下,微微的喘息和起伏不定的胸膛,甚至連吞咽的動作都讓他感到緊張。
一盞燈光如影隨形,他終於看清了那人的臉。
白熊的左手捆著兩圈鐵鏈,右手提著一個大型的手電筒,鐵鏈銜接著一輛巨型鐵牢車,他的臉不是人形,而是一張長滿白毛的熊臉,他表情淡然,一如第一次見面時的淡漠。
「你是要我把你拖進去還是自己走進去?」白熊抬起眸子,直視著裴茗,而後垂頭輕笑一聲,「前者會讓你看起來有些狼狽。」
他的身後隱藏著許多猩紅的眼睛,一隻企鵝腦袋從白熊的身後探出,似乎不解,「直接動手不就好了嗎?」
白熊瞬間冷下臉,他睨了那隻企鵝一眼,「這不是你能插手的事。」
他轉頭看向裴茗,似乎在等一個答覆。
裴茗緊繃的臉突然笑了一下,「看來,這個籠子我是非進不可了。」
白熊對於他爽快的態度很滿意,在裴茗走近的時候非常紳士地為他打開了籠門,「請進。」
裴茗盤腿而坐,他撐著下巴淡淡地說,「您看起來可沒那麼好說話。」
「路途無聊,也許你可以幫我修理一下這個。」白熊從兜里掏出那個破舊的收音機,隨手指了指放在籠子裡的修理箱。
裴茗挑了挑眉,這個修理箱早就準備好了是嗎?
他拿起收音機,打開修理箱專心致志地開始他的額外工作,他看起來一點也不關係自己會被帶到什麼地方,仿佛這輛籠車就是他的一方世界。
館長室內,余自生站在兔子人和企鵝人的中間過於另類,他的耳朵毛茸茸的耷拉在兩側,通紅的眼睛和細長的鬍鬚讓他看起來格外的滑稽。
「正式給你介紹一下。」館長扶著余自生的肩膀往外走,他指著兔子人說,「這位在本館中擔任轉化人類一職。」
兔子人脫下他的帽子,禮貌地笑著回答,「您好,很高興認識你,叫我兔子先生就好,前幾天手下的人沒個輕重,還請您見諒。」
余自生細細品了一下他指的手下人是誰,腦子裡出現獨眼兔的臉後瞭然地看向他,「沒事,以後都是同事了。」
館長繼續攙著他往後走,他們來到企鵝人的面前,「這位在本館擔任藝術家一職。」
「藝術家?這也是一個職位嗎?」余自生不明就裡地發問。
企鵝人穿著華麗的黑西裝,另一隻手拿著一個看起來很重的工具箱,一臉高深莫測地回答,「當然,藝術存在於生活的各個方面,您可以稱呼我為企鵝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