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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的,他覺得自己房間空蕩得可怕。那些窗簾背後、衣櫃裡、床底下,似乎隨時會鑽出一道人影。
他被自己的想像嚇得瑟瑟發抖,經常拉起被子蒙住頭。有的時候實在太過想念父母,還會躲起來偷偷哭。
他都無法理解,自己小的時候為什麼會那麼渴望父母的陪伴。
反正長大一點之後,他對父母的依賴就沒有那麼強烈了。反而青春期的時候,父母工作沒有那麼忙了,閒下來之後猛然發現對他的關注太少,於是拼命開始彌補,他卻覺得他們煩人了。
「也就是說,只有熟悉的環境或者熟悉的人才能讓你平靜下來,之前你嘗試過很多克服失眠的辦法,但是都失敗了。你說的那名助理,可能是你內心比較親近信任的人,所以有他在你的身邊陪伴你,你才能夠放鬆下來。而且他給你念書的做法,一定程度上也彌補了你童年缺失的遺憾,所以你會不自覺地依賴他。如果不確定的話,你可以多嘗試幾次,看看到底是因為他這個人,還是因為念書這件事。」
「……」季晏禮的面色變來變去,晦澀不明。
親近?信任?依賴???
誰?他對宋知嗎?
季晏禮第一反應就是嗤笑,他堂堂九尺大男人,怎麼會對一個比他弱小的男人產生依賴?
再說,依賴這種軟弱的心理,絕不可能在他季少爺的字典中存在。
宋知?呵,一個小助理而已,雖然辦事還算盡心牢靠,可季少爺從小到大,身邊圍繞著照顧他、為他服務的人那麼多,區區一個宋知又能有多特別?
但是兩次在宋知身邊睡著的事實,又讓他無話可說,笑不出來。
*
宋知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他的老闆突然間開始用一種他看不懂的目光,不停盯著他看。
無論他走到哪裡,都能感受到身後的目光如影隨形。
宋知:「……」他立馬回憶了近三天以來做過的所有事情,還是不懂季晏禮變得這麼古怪的理由。
難道,他是怕自己把他怕鬼又怕黑的事情給說出去?
「宋知?」
「誒!」
「你有空嗎?有空的話幫我把這件襯衫熨了吧。」徐德凱拿著自己的衣服走過來。
「好!」宋知欣然接過,「還有別的衣服需要熨嗎?我可以一起熨了。」
徐德凱立即笑了,贊了一聲:「好小子!」
「那我回去把我那條褲子還有西裝拿過來,順便幫我熨了吧,都是一套的,我還得穿著去見客戶呢。」
「好,沒問題,凱哥你只管拿過來。」
「小宋,這熨衣服的事兒還是讓我來吧。」正在打掃衛生的李心放下袖子走了過來。
她負責服裝首飾這部分,熨衣服這活兒她熟,雖然是徐德凱的衣服,但感覺應該是她的活兒。
「沒事心心姐,你忙你的吧,幾件衣服而已,我很快就熨好了。」宋知開朗地道,「你要是有什麼衣服要熨,就一起拿過來吧。」
李心笑了,「你每天已經夠忙的了,我的事怎麼還能拿來麻煩你。那凱哥的衣服,你就幫他熨了吧,我的我會自己來。」
「好。」宋知取出了李心平時熨衣服的掛燙機,將襯衫掛在衣架上開始工作。
季晏禮不知何時走到了旁邊,幽幽地盯著他,宋知偶然一回頭差點沒嚇死。
「季…季哥。」
「你倒是哄得每個人都喜歡你。」季晏禮忽然意味不明地說了這樣一句話。
宋知:???
季晏禮摸著自己的下巴,盯著宋知皺眉思索著,喃喃自語:「無論怎麼看,都挺普通的啊……」
宋知:「……」
「季哥,我沒惹你吧?」
「你今天不要進我房間了!」季晏禮忽然嚴肅道,「回你自己的房間睡去。」
宋知:「……」什麼鬼?他本來也不會留在這兒睡覺!
縱使是宋知這樣的好脾氣,有的時候也會被季晏禮整得崩潰,生出一些大逆不道的想法。
他牙齒胡亂地磨著,幹活的背影都多了幾分黑暗的氣息。
*
或許是鄭利明馬上就要發達的消息鼓舞了賀澤成,再次見到顧琰清時,他連裝都不想裝了,直接嘲諷道:「有些人不知道整天自命不凡個什麼勁,還以為自己是神仙下凡啊,就知道裝模作樣,上了酒桌一杯酒都不肯喝,真以為在娛樂圈混有這麼容易啊?」
賀澤成陰陽怪氣地說話時,眼睛就沒離開過顧琰清,就差直接點名道姓了。
小惠在給顧琰清化妝,聞出這故意找茬的火藥味,動作都有點僵硬了。
顧琰清淡淡一笑,對她道:「你先出去吧,幫我把車上的包拿過來。」
「……好。」小惠遲疑地點了點頭,看了一眼賀澤成,放下東西出去了。
顧琰清不緊不慢地從座位上站起身,賀澤成見到後,立馬像進入戰備狀態的公雞一般挺直了脖子,挑釁地看著他。
顧琰清來到了賀澤成的面前,垂眼盯著他——他比賀澤成要高半個頭。
近距離看著這張臉,賀澤成眼裡更是掩飾不住的嫉妒。他看不慣顧琰清的根本原因,就是因為這張臉。
說顧琰清裝得自命不凡,其實也是他自卑的心在作祟,想像出顧琰清內心得意的樣子。其實顧琰清平日裡在劇組是出了名的好脾氣、好相處,對待工作人員都很客氣,若不是賀澤成一開始就針對他,他們也不會水火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