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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弟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們兄弟終究是生分了,罷了, 你去吧,免得刺史再三派人過來催促, 擾得大家都吃不下飯。」
王禹轉身就走。
剛出門心裡就後悔了。
他不是不懂兄弟齊心的重要性,也不是不明白,只要熬過這段日子,他以後想要調去其他職位,得到一個正式官職會很容易。
但他作為大了弟弟好幾歲的兄長,弟弟當了高官,自己只是管帳房的,宴席上弟弟做主位,他前排都夠不上,還半道被喊回去算帳。
這種對比帶來的屈辱感讓他惱羞成怒。
回頭看了眼大門方向,只見燈籠紅得刺目,熱鬧的聲音一直傳到耳邊,王禹失去了回去給弟弟賠不是的勇氣和想法。
會叫他去上工,而不是說幫他請假,他這弟弟也不是好人。
王禹帶著一肚子悶氣回到衙門,卻被告知「刺史大人先回家了,您快對帳吧」,不由更是生氣,在屋子裡繞了好幾圈都沒法靜下心來。
僕從勸他:「正值佳節,在此耽擱到太晚也不好,大人早些做完便能回去了,若是心中燥熱,小人把香爐燃上?」
他一想也是,嘆了口氣:「去吧。」
僕從將香粉倒入爐中,很快就有清涼的香氣隨煙霧散開,令人精神為之一振。
王禹也終於翻開了面前被墨水浸濕邊角的帳本,翻找被墨水遮蓋的字跡,再去找與之對應的帳本。
結果才翻了幾頁就感覺不對勁。
這上面的帳目……不是做好的公帳,而是真正的,收支存在不小差異的真帳!
後背瞬間被汗水浸濕,王禹的手微微顫抖起來。
和州有那樣的前刺史,帳目怎麼可能幹淨得了呢?他做了十幾年的假帳,最開始還小心翼翼,不敢過分,到後面只做一本好看的,其他的全是爛帳。
而且他也有每一個做帳之人的習慣,那就是做一本真帳,以防某日被上頭殺人滅口。
而放在他面前的,就是一本真帳,在前刺史讓他偽造今年稅收後做的。
王禹臉色發白,翻開旁邊的其他帳本。
那些這幾天趕出來的帳本全部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真假摻半,對不上數,充滿爛帳的從各郡縣收來的帳本。
這些帳本明明被銷毀了,為什麼還會出現在這裡?
魏林那狗東西嘴上說大家在同一條船上,要同心協力地瞞過,結果背地裡想要把他們王家踹下船,讓他來擔責?
「老爺,要點支蠟燭麼?」
王禹緩緩挪動目光,看著僕人手中的油燈,眼神逐漸聚焦。
「放到桌上吧。」他淡淡地說,「這部分帳之前是嚴軼負責的,你去將他叫過來。」
等嚴軼滿是不爽地趕來時,面對的卻也是空無一人的帳房。
連原本守在這裡的僕從,也被王禹叫到茅廁外面守著。
不耐煩地等了會兒,嚴軼轉身便要去找王禹,剛出門,就碰到一陌生的僕從。
「嚴大人,王大人說他有些肚子疼,但刺史大人催得急,讓您先對一會兒,等他出來了便跟你一道。」
感情是拉他來替自己幹活。
嚴軼欲罵又止,因為王禹是帳房的總管,算他上司。
憋著氣進去帳房,嚴軼翻開帳本開始對帳。
總帳是王禹一個人做的,他不是很熟,因此過了一會兒才發現不對。
而等他發現不對的時候,房間的門已經被從外鎖死。
三隻火把從窗外直直地丟到帳本堆上,瞬間燃起大火,當他衝到窗邊時,窗子也從門外鎖死,他大叫出聲,窗外的人影卻越來越遠。
將洗筆的水潑到燃燒的帳冊上,也只是讓竄高的火焰稍微降下去一些。
杯水車薪。
他對這個詞有了明確的認知。
「咳咳咳……」
嚴軼被濃煙嗆得咳嗽,放棄救火,四處尋找能救自己的辦法。
還真讓他找到一間密室。
雖說裡頭沒有其他出口,但門是石制的,足以隔絕外頭的火勢。
他就不信帳房走水會一直沒人來救火。
王禹估摸著半個時辰足夠讓嚴軼被燒死,便對身邊瑟瑟發抖的僕人說:「嚴大人自己失手打翻了油燈才起火,在救火時不幸被燒死,知道嗎?」
僕人點頭如搗蒜:「是是,門也是嚴大人怕冷,才叫小人關上的。」
「嗯。你別怕,這是了結之後少不了你的好處。」只是可能要去地府里花。
王禹確認流程沒什麼問題,才假裝著急地跑到衙門外頭喊人來救火。
現在是除夕夜裡,街上根本沒幾個人。
兩個看守大門的守衛,僕人與王禹,再加兩個路過衙門的路人,一共才六個人救火,這幾人也怕引火燒身,救火的積極性不是很高。
等和州別駕匆匆趕來時,火勢才將將退下去。
他冷聲讓侍衛們加入救火,眼睛沒有去看火勢而是直直地盯著自己的哥哥。
王禹:「怎麼就只有你來了,刺史大人呢?」
「刺史大人突發惡疾,現在全城的名醫都去魏府會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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