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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令笑著進了屋子,眯著眼看眼前尖嘴猴腮的張師爺。
他這師爺不是正經讀書人家出來的,早年跟著三教九流的人混,靠坑蒙拐騙積攢不少錢財,便金盆洗手,決定當個體面人,還給自己取了個名字叫張數,只是沒什麼這麼叫他。
張三讀書的時候快二十歲,自然比不上人家從小學習的。
邊學邊考,三十多歲終於中了秀才。
然後發現自己長得不好看,即使考上舉人也不會有入仕的機會,便借著在縣學上學的機會,結交同窗,巴結巴結可能會成為考官的大人物,最後成功當上了縣令的幕僚。
縣令看重的,就是這人心思活泛,能幹髒活,兩人狼狽為奸多年,早將平渠縣經營成了他們的地盤,還跟大人物搭上了線。
只是無往不利的張師爺今天在與自己同姓的武夫那裡吃了癟,晚上還尋歡作樂,讓他懷疑對方的本事是不是退化了。
張師爺發覺縣令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危險,連忙拍了拍小妾的屁股說:「我這小妾不僅腰細,身子也軟,餓了好幾天還這麼漂亮,也是難得,我花了不少銀子才買下的。」
說完就將小妾往縣令懷裡推。
縣令半推半就地摟著她的小妾,嘴上還要責怪他:「現在可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把你腦子裡的廢料掏掏,現在正有事等著你出主意呢。」
「您說您說。」
「還不是賑災糧的事情,那楊家的娘們跟她哥一樣古板,拿不出讓她滿意的章程來就不肯鬆口,還要我統計如今在縣裡的人家,按照實際的人數來發糧。可縣裡的人跑了那麼多,我去哪兒找人領糧食給我?」
縣令發好一通牢騷,沒注意到懷裡發抖的女人有片刻的僵硬。
張師爺聽完,沉吟片刻,目光看向縣令帶來的酒,有了主意:「我聽說這次送賑災糧過來的人,有一大半是先前榮王帶去京城的兵。」
縣令點頭,顯然是知道內情:「是有這麼回事,前任榮王父子都死在京城,皇帝削了下一任榮王的兵權,他們就一直留在京城外頭,因為要送賑災糧才有了正經身份。」
「老爺您想啊,這些人敢跟著前任榮王一起進京造反,肯定都是要利不要命的主。您許諾的好處打動不了他們上頭的人,但未必打動不了他們。」
縣令眼睛一亮:「你繼續說。」
「雖說那張將軍留了一千人守糧倉,但糧倉畢竟是縣裡的,我們派人過去巡邏,順帶跟那邊的人喝酒聊天也很合理是不是?」
縣令絲毫沒有覺得不對,頻頻點頭,覺得這主意甚妙。
「就算買通不了他們,把他們灌醉,等晚點讓人進去糧倉偷也是一樣的。糧倉的鎖被他們換了,但還有小門他們不知道,只要能靠近,把裡頭的東西運出來快得很。」
「老爺好厲害!這都能想到。」
兩人又商談了許多細節,沒有因為第三人的在場而收斂。
在他們看來,花錢買來的不能算作人,而是私人物品,就是死了也會變成自己的陪葬品。可以隨意處置,對方也不會敢反抗。
女人確實沒敢反抗,被動地接受了同時伺候他們兩個人的事實。
等兩個喝了酒的老男人呼呼大睡,她才好像找回自己,輕輕地下了床,用充滿恨意的目光看著他們。
她原本也是好人家的姑娘,要不是縣令在旱災蝗災開始後不僅不作為,還硬要收稅,他們家也不至於因為撐不過冬天,將她賣給張師爺。
一個又老又丑,還會拿自己的女人招待縣令的混帳。
這也就算了,這兩個人怎麼敢,怎麼敢在她的面前說要去偷要發給縣裡百姓的糧食!
該死的……
轉身從梳妝檯里取出一把被磨得鋒利的剪子,她緩緩地靠近床邊,高高地舉起剪刀。
卻遲遲沒有落下。
她想起自己年邁的父母,離家的大哥,逃回娘家的嫂子,餓死的侄女和每天都在哭嚎的侄兒。
一家人都指望她在張師爺這里吃香喝辣,還能接濟家裡。
舉過頭頂的剪刀又被緩緩放下。
女人擦了擦臉上的眼淚,將剪子放回去,重新回到床上,裝作無事發生。
但她也很清楚,自己沒法真的不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次日早晨。
蕭雲去看了楊虞在平渠縣設置的試驗田。
一畝的田方方正正,土質細膩沒有石塊,顏色偏深,看得出來澆水比較頻繁。
周圍還拉了細網,網上面掛著零星的蝗蟲屍體。
不用問也知道這上頭耗費的精力和錢都是一筆不小的數目,至少比此刻田中的那幾顆菜要昂貴。
推廣的可能性不大。
但也不是完全沒有成效,至少裡面的一些作物看起來長勢還行,應該是耐旱的品種。
蕭雲問過人才知道,那些是豆類,紅薯和芝麻。
浦郡有浦河,平渠縣其實也有平渠。
如果蝗蟲問題得到一定程度的解決,再種上耐旱的作物,此地恢復元氣的速度也會快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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