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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崔婉凝用力自戕的那一根。
他凝出血跡滴入浮世鈴,胸腔處傳來的疼痛幾乎是同步湧現。
指甲還沒有完全扎穿。
寂珩玉對著兩人甩出了浮世鈴。
叮鈴。
叮鈴。
鈴鐺晃動的聲音是如此悅耳好聽。
她看到厭驚樓染畫著凶戾之色的眉眼近在咫尺,鈴鐺擋住了他眼底的那一瞬愕然。
「不要——!」
崔婉凝瞳孔震顫,整個身體都撲了過來。
可是最終撲了個空,鈴鐺聲終結之時,三人被一同拉到了虛憶之境。
捲軸如同傾瀉的瀑布般在三人面前攤開。
第一幕是三千年前,小重山。
看著那熟悉的山景,厭驚樓頓時愣住,連刺到她胸膛一般的指甲都忘記抽回。
「不要不要!」
「不要看!阿厭我求你不要看。」
「讓我出去——!」
崔婉凝崩潰大哭,她拼命地想要去奪回懸浮在半空中的浮世鈴。
然而回憶之境一旦開始,便不會結束。
她連滾帶爬地抱住厭驚樓的腳,死死抱著,不住哭求:「阿厭,你不要看,這是假的!阿厭!這是假的!!!你快殺了她,她在騙你!」
厭驚樓似是陷入恍惚,整個人都是木木然的。
可是他的眼睛還在動,隨著滾動的捲軸緩慢游離著。
隨後,厭驚樓緩緩把手從她的身體裡抽了出來。
桑離悶哼著後退兩步,嘎嘣一聲,順手把被他打斷的手骨正了回來。
崔婉凝目光怨惡的就像是淬了毒的匕刃,恨意與恐懼讓她失去理智,抱著魚死網破的想法,崔婉凝取出存在身上的暗器,尖吼著刺向她。
未等接近,大眼崽跳出來把她壓在了翅膀之下,暗器跟著滾落到一邊。
桑離疲憊得很,捂著腹部再次撕裂的傷口坐在一邊,靜靜跟著厭驚樓看向記憶捲軸。
她也很好奇,她到底是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能讓崔婉凝這般恨她。
不知多少世之前的崔婉凝出生低微。
她的父親酗酒如命,母親又重男輕女只疼愛唯一的兒子,終於在崔婉凝十歲時,把她買到青樓,欲給小兒子換彩禮。
那一幕幕畫麵攤開在眼前,讓桑離不適的皺了皺眉。
再看過去,發現她放棄抵擋,趴在地上哀哀哭著,這讓桑離又湧出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感。
很快,一輛精緻的馬車出現在了正奮力掙脫的崔婉凝面前。
看到馬車的那一瞬間,厭驚樓全身的肌肉都跟著繃緊。
他不眨眼,不呼吸,近乎是一瞬不瞬地看著捲軸閃現而過的畫面。
撩開的面簾露出張稚嫩的面龐。
女孩不過七歲出頭,梳雙平髻,雖已入春,但她的脖子上仍戴著白絨絨的狐狸毛領,愈襯著那張還帶著嬰兒肥的臉蛋討人歡喜。
當這張臉出現時,桑離看到身邊的男人電擊般地劇顫一下。
她也有幾分驚訝。
因為這張臉和她現實的面貌有幾分相似,她小時候幾乎和這張臉長得差不了太多。
這是誰?
真實的落婉婉?
「她看著可憐,若你願意,便跟著我吧。」小姑娘估計是第一次來這個這種煙花巷柳之地,也見這場面,雖然語氣端的一本正經,可是泛紅的耳垂和游移的視線仍透露出她此刻的不安。
所有人都跟著靜了。
最後還是婆子下來,拿出令牌,指著那老鴇冷言喝令——
「我們小姐都發話了,你們還不快放人?」
老鴇一眼認出令牌上的身份,點頭哈腰就差屈膝:「敢情是落將軍家的小姐,既然小姐開口,我們自然不敢搶人。」
落家的小姐……
那果然就是落婉婉。
崔婉凝輪迴了很多世,捲軸無規章地四處漂浮著。
厭驚樓沒有心情看她的日常吃喝,似乎是急了,一把拽過捲軸,胡亂又粗暴的翻過一卷又一卷,最後終於找到她進門後的記憶。
「招娣這名字不好。」
小重山已入夏,小姑娘一身翠衫坐在桌案前。
她面前敞開著雕花窗,花色傾瀉滿院。
站在她旁邊的丫鬟高挑清瘦,比初見時肉眼可見的養白也養胖不少,襯不上絕艷,卻也是清秀有餘。
落婉婉用毛筆蘸著墨汁寫字,「我想想,今日小滿,人生實難萬圓,小滿即可安心,你叫小滿可好?」
丫鬟悄然紅了眼,眼神間是掩不住的感動:「我聽小姐的。」
「不聽我的,要聽你的。」落婉婉不住搖頭,掛在發髻上的玉穗不聽話地在臉上晃動,「對外你是我的丫鬟,對內你是我的姐姐,比起身份尊卑,我更希望你在我面前可以開心些。」
捲軸里的小姑娘笑吟吟地,恰逢花枝探頭,暖意落入到她的笑里,一切都明媚許多。
崔婉凝怔怔看著,有些許出神,她早已忘記這段記憶了。
她幾乎忘記,是落婉婉給她新生,是落婉婉教她好好做人,是落婉婉讓她明白,她是有人愛著的。
最後為什麼走到那一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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