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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頓了一下,沒有把話說得太滿,「君上如今這般,並非全然是帝啟所傷。」
桑離愕然。
月竹清沉神道:「三千年前,君上與帝啟纏鬥了十天十夜,一直從天外一線打到荒山,而後神域引陣,命君上將帝啟騙至誅仙陣中,然而……誅仙陣誅的也是君上。」
她說:「若非是無衍照虛真君,君上早就是個不能動彈,沒有意識的廢人了。」
誅仙陣並不是殞命的陣法。
它會誅仙骨,斷仙體,落入陣法的仙人雖能保命,日後卻根骨全斷,仙法全失,除了留有一口仙氣外,一無是處。
神域不需要「戰神」,只需要一個聽話的,沒有危害的「鎮魔石」。
那場大戰過後,寂珩玉就明白了這個道理,此後如同一隻被拔掉所有尖刺的刺蝟,蟄伏在這歸墟海,安分守己,溫和待人,從他身上再也看不到昔日的傲然。
桑離喉嚨發堵,酸澀的情緒不自覺讓她哽咽出聲,「神域……會對他做什麼呢?」
月竹清心疼地摸了摸桑離那頭柔軟的髮絲,輕輕環摟住她,「我說這些是想告訴你,君上既然能度過那斷骨之痛,這次自然也能平安回來,所以……阿離只需要信任他便好。」
桑離埋在她肩窩裡點頭,不由得抱住她的力度更緊了緊。
第1章 115
在神域, 凡是犯錯的罪仙都會被直接帶至「審仙台」。
依照神規,罪仙沒有資格再踏進明霄大殿,所以他們會穿過兩座浮仙島, 登上一條無比冗長的名為問罪橋的長橋, 最終抵達神域之上的審仙台。
問罪橋漆黑茫茫,似在提醒著深難見底的罪淵。
寂珩玉一路走得從容, 最後那段往下的台階名曰「讞仙梯」, 走下去,便是奠定了罪仙的身份。
寂珩玉於台階前委頓片刻, 直到身後的神使不耐催促, 他才緩步而下。
剎那間, 兩條從天柱延展而出的金色鐐銬鎖住他手腳, 同時也束縛住他的四方靈州。
審仙台之上, 無上道尊冷眼相待。
寂珩玉施施然行禮:「拜見天尊。」
寂珩玉神色平平, 並不受環境影響, 這讓無上道尊神色微變。
「你既為歸墟宮掌司, 玩忽職守,引淵牢大破, 使得魔物肆虐, 無數生靈命喪其手,此罪難逃, 你有何辯解?」
寂珩玉低眉順眼:「責有攸歸,無從辯解。」
簡短八字, 讓上座的無上道尊暗自扣緊扶手。
他深感疲憊,短暫地忖量片刻, 問:「我那弟子去往歸墟近八年,如今魂燈熄隕, 對此你也無話可說?」
寂珩玉總算撩抬起眼瞼。
他眼底情緒明明滅滅,表情甚為寡淡,忽而一笑,嘲弄道:「天尊的意思是,我故意破開淵牢,放出魔物,只是藉機殺他?那這代價也未免太大了些,他一個小小的天閣護法弟子,還不值得我如此大動干戈。」
無上道尊臉色驟沉。
寂珩玉言語情緒坦蕩分明:「如我所言,此次事故是我疏忽,罪不可逭,我理應受罰。至於沈仙長,他隨我等鎮壓魔物,不幸力竭捲入海底,對此……我深感遺憾。」
提及「遺憾」二字時,寂珩玉眼尾壓低,憐憫之意似真似假。
上道尊又不是真的成了老糊塗,對神仙來說,七年雖不漫長卻也並不短暫,沈折憂行事嚴謹讓無上道尊最為放心,可是多年不回稟神域也不是他的行事作風。
無上道尊不是沒有猜測過沈折憂是被寂珩玉軟禁,但神域也沒有合適的藉口派人前去探查,只能暗中派人盯著,奈何歸墟宮處於天外一線,四面八方都是歸墟設下的禁制,嚴防死守之下,硬是沒抓到絲毫苗頭。
如今沈折憂不清不楚地死了,無上道尊不相信其中沒有寂珩玉的手筆。
心底暗怒,無上道尊越看寂珩玉那張臉越覺得不爽利。
補天台還遙遙無期,製作「鎮天石」的法寶也尚未收集齊全,若在此前寂珩玉欲反,神域又如何攔得?
要找個法子……找個法子控制住他。
無上道尊微微抬手,巍峨神權壓於頭頂:「天衡君疏忽職守,罰入惑生獄……五百年。」
話音落下,四方天幕降下八面旋渦。
每一面都代表著世間苦厄相,寂珩玉沉了沉眉睫,二話不說地擇了其中一面則走了進去。
無上道尊目送他背影消失。
惑生獄的五百年,也不過外界短短五日。
囚禁過無數罪惡的惑生獄,有朝一日終於也輪到了寂珩玉。
**
日月周轉,桑離一直在朔光殿等了五日。
等到第六天,她耐心耗盡的時候,總算有了寂珩玉的音信。
外面亂糟糟的,雜七雜八的腳步聲迴蕩在往日空闊無音的朔光殿。這些天她思緒難平,日日都是睜眼到天亮,幾乎沒有合過眼,這番突然響起的動靜立馬讓她跑了出去。
然後——
她看到了寂珩玉。
桑離幾乎認不出那是寂珩玉。
他虛虛掛在岐身上,寬闊長衫下的身軀可以用骨瘦嶙峋來形容,昔日頎長清冷的男人此時寫滿落魄,發如枯草,行走間猶如一塊朽木,只剩幾近流逝的生命力還有無盡的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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