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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頭看去,四根龍柱的威懾感比往日更濃,纏繞其中的鎖鏈微微震動,產生出的嗡鳴猶如深海里的低吟。
她莫名腿軟,萌生退卻。
可是看到朔光殿近在眼前,便硬著頭皮繼續往前。
下了索道,穿過廊橋便是寂珩玉所居的朔光殿。
雖說是寢宮,可朔光殿位置極偏,朝陰,四面圍湖,湖中無一物,倒映著那座銀白色的宮殿。
門口兩隻獅獸嚴陣以待,桑離斟酌半晌,對它們道:「我想見君上,可否幫我通報一聲?」
獅獸眼瞳猙獰:「今日十五,宵禁日,凡門內弟子不得外出,請回。」
宵禁日?
歸墟還有宵禁?
桑離聞所未聞,沉吟,「君上不在裡面嗎?」
師門獸:「君上待歸。」
待歸。
那就是出去了。
桑離沒再細問,走遠了點,兀自蹲坐在湖邊靜靜等著。
往返一趟要耗費些時辰,好不容易來都來了,她決定耐心等會兒。
就是不知為何,她心神浮躁,似是被什麼牽引一般。
桑離眸光沉沉,不禁撩起袖子。
那處傷痕已生出嫩粉的結痂,想必是快好了,蠱紋盛得艷麗,如同一朵鮮艷欲滴的開在皮膚上的曼陀花。
寂珩玉……會回來的吧?
**
十五月中,天罰日。
這一天,寂珩玉會放掉全身近一半的血液,利用鎮魔石來鎮壓深海之下的魔物。
鎮魔石位于歸墟宮上方,因是天地邪物,修為低下的普通仙人根本不得靠近,能助寂珩玉護法的只有他的大弟子——岐。
通往鎮魔石的仙陣大開,一條赤長階直通頂端,同時,歸墟宮的護閣大陣也會關閉,取而代之的是可以屏蔽一切氣息的築水凝山陣。
此陣法一能抵擋業障,讓弟子免受其侵害;二能阻隔窺視,不讓旁人靠近或者看見寂珩玉鎮魔時的情形。
對歸墟宮的弟子來說,天罰日是危險的。
這一日從酉時開始便會實行宵禁,就連長老閣的仙主們都不得外出。
寂珩玉肩披銀白大氅,一步一步順著赤階來到鎮魔石前。
「站遠些。」他對岐說。
岐靠後幾步,同時在周遭設下護法陣,用作保護寂珩玉的安全,還有自身安危。
眼前的赤紅鎮魔石形同心臟。
事實上它也本是心臟,萬法歸寂時,身軀化作天地萬物,這顆心也跟著遺落進荒淵。一旦有魔物靠近,便會被其侵襲,久而久之,它成了萬魔畏懼的存在;但同時,吸收過天地魔氣的心臟化作一塊邪物,除了夔族,無論神魔都不得觸碰。
那還是六千年前。
魔神復甦,萬物湮滅,鎮魔石僅存的氣息已不能威震上古魔神,為此,寂珩玉的父族選擇犧牲。
他們是夔族,是被萬法的一滴血點化而成的,生來該為眾生鏖戰。
父族從四海拔出開天柱,利用開天柱將魔神囚于歸墟海,又命天域眾神用鎖魂鏈將身軀與鎮魔石相連,日夜輸送伏羲血,以自身血脈灌養著鎮魔石。
歸墟海囚困萬魔,又何嘗沒囚困住父族?
一直到五百年後,捆在開天柱上的父族四人才力竭而亡。
同時,寂珩玉出生了。
最開始,寂珩玉是不需要這樣做的。
可是隨著魔神的日漸強大,他不得不像父族那樣,利用血液讓鎮魔石維持著作用。
只有他,也只能是他。
最先是一百年一次;接著是十年,五年,一年,到現在,縮短到一月。
寂珩玉緩緩抬手,掌心與鎮魔石相貼。
剎那間,識海動盪,無數低語隨著鎖魂鏈傳至靈海,不住蠶食著他的四方洲。
[汝等小兒,竟還為神域效力,何不如放吾等出去,一同覆滅這天地。]
這是魔神。
[兄長,救我……我快死了,兄長……嗚嗚嗚嗚,兄長救救我,我好疼啊……]
這是他死去的胞妹。
[吾兒,吾葬身於淵牢,汝不救母,為何還為仇敵效力?]
這是生他力竭的母親。
[萬法歸滅,區區一顆心,又怎能管得住我們!]
這是萬魔。
聲音越變越雜,越變越大,到最後形成了無數尖銳的聲刃,一刀一刀割砍著他的識海大門,妄圖用這樣粗暴的方式侵蝕他。
寂珩玉唇色蒼白,唇角滲出一絲血跡。
他牙關緊咬,眸子忽然轉為深紅,那雙血色眼瞳牢牢凝鎖著鎮魔石,鎮魔石里紅霧流轉,寂珩玉施力把血液轉化成靈力,源源不斷輸送至鎮魔石。
鎖魂鏈跟著震動,霎時間大地嗡鳴,電閃雷鳴,天地間風雲莫測,等同煉獄。
[寂珩玉,你還不明白嗎——!]
腦海中的喊叫開始癲狂。
[以你之力難以傾覆神域,為何還不收手!!!]
[無上道尊不會留你性命!待榨乾你最後一點價值,你的結果與吾等無異!與其在這淵牢度過萬年,不如聯手放我等出去!]
[寂珩玉!寂珩玉!寂珩玉!寂珩玉!寂珩玉!]
[放我們出去!放我們出去啊!!!你這小兒,吾要生飲你血,活抽你骨啊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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