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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上次一樣,紙紮人漂浮在面前,胸脯處燃燒著一團幽懶的火。
「桑離。」
很快,那頭接通了。
語調是一如既往的輕慢,雖是叫她的名字,聽起來卻像是在稱喚某個不值一提的小玩意。
桑離瞥了瞥寂珩玉,故作嚴肅道:「屬下聽從尊上命令,成功混進了寂賊的隊伍里。」
她著重「寂賊」這個稱呼,其一是表忠心;其二是光明正大地讓正主不痛快。
說完還偷偷去觀察寂珩玉的臉色。
他看起來沒有不開心,連單純的情緒變化都沒有,桑離頓時有點失望。
厭驚樓倒是被取悅到了,「嗯,這次做得很好。」
「那……」
桑離還想多說幾句,脖子忽然一涼。
她斂眸一掃,冷不丁被嚇了一跳。那把扇子竟化作一柄通體淡藍的琉璃長劍,劍刃通透,泛著凌凌寒光,看起來如同凍結在高山之上的冰錐。
開刃的那一頭緊貼著她的頸項,而持劍之人目不斜視,依舊緩慢品茶。
冷汗津津,桑離控制不住地哆嗦起來。
「那、那尊上你現在可以告訴我沈折憂的關押地了,我會想法將人哄騙過去。」說完,艱難地吞咽口唾沫,又拼命地朝寂珩玉眼神示意。
他不為所動,劍口始終沒有從她白皙修長的脖頸上移開。
紙人那頭也沒有說話。
桑離焦灼難安,終於,厭驚樓開口了:「不對。」
她心裡一個咯噔:「怎麼不對?」
厭驚樓:「寂珩玉的為人我清楚。他性格戒慎,猜忌難近。就連親收的三個弟子都未必信得,你是如何讓他帶你出行的?」
他繼續道:「上次我就覺得奇怪,你的言行舉止,與往日大為不同。」厭驚樓的語氣變得危險,「桑離,你莫不是動了什麼不該有的心思?」
這番話讓桑離如臨大敵。
脖子上的刀還沒移開,另一把刀又架了過來,她可算是體驗了一把什麼叫做水深火熱了。
「我沒,尊上我……」
辯解的話還沒來得及脫口,丹田忽然一陣絞痛。
猛烈襲來的疼痛讓她泄出一聲悶哼,也不顧上脖子上的劍,捂著肚子曲下了腰肢。
寂珩玉眸光閃了閃,揮手收劍,扇子重回手中。
水深倒是沒了,但還有火熱。
桑離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小蔥吃多了才辣得胃疼,轉而一想又覺得不對。
小腹像是有密密麻麻的蟲蟻在啃,在這樣劇烈的痛苦之下,淚水根本忍不住,爭先恐後地自眼眶脫落。
雙命咒本就有牽制的作用,厭驚樓這天殺的從頭到尾都沒有完全信任過她。
原主,你不值得啊!!
她心裡吶喊,順便把厭驚樓罵了一千八百遍。
桑離快痛死過去了,她也不指望桌對面的寂珩玉幫自己,便顫抖著唇,忍痛擠出幾個字:「我、我勾引了他的小徒弟……小徒弟厲寧西,是厲寧西……帶我來的。」
寂珩玉挑眉,饒有興趣地看著她表演。
紙人燒灼,沉默顯得分外漫長。
慶幸的是疼痛逐步減輕,看樣子厭驚樓是信了。
她絲毫不敢懈怠,「厲寧西已去尋找其他倖存者,目前留在原地的只有我和寂珩玉,只要尊上告訴我法陣之地,我就有辦法將寂珩玉騙過去。」
這番說辭萬無一失,她緊張地盯著紙人,脊樑崩地緊緊地,紅潤的嘴唇也因為抽緊的情緒而發白。
「呵……」他笑了聲,不知是在思考著什麼。
桑離捂住小腹,儘管疼痛消減,留下來的灼熱感卻沒有絲毫減輕。她不想再經歷一遍那種疼痛,只能祈求厭驚樓能被他糊弄過去。
厭驚樓沒有說話,紙人兒上緩緩浮現出一個坐標。
東南,坎正位。
剛好在鎮子後面的山林。
「去吧。」他嗓音平靜,「我要讓他們一起死。」
紙人迅速化成灰燼,桑離跌在椅子上,心臟跳動的聲音近乎震破耳膜。
**
魔域,崟洲十殿。
此乃鬼蜮冥淵的邊緣處,也是厭驚樓所在的魔宮。
較於仙界的縹緲,崟洲是灰暗陰沉的。
不過這裡並不是沒有太陽。
五萬年前,萬法墜世,殞身之時,能看透世間光明的左眼化作九靈界的灼灼曜日;看清世道污穢的右眼卻掉落冥淵,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燃燒著滾滾烈焰的赤色旋渦。
旋渦形如巨大滾燙的眼球,長久高懸在冥淵最頂點,眼球中央就是幽黑深暗的渦瞳。烈焰萬年不滅,將整片酆都大地映照如同血海。靠近旋渦的山川河流很快枯竭,能力低微的魔修與魔種們在死後形成幽鬼,專門吸食過路生靈。
住在這裡的魔道們將那旋渦稱之為「烏曜」,意為黑色的太陽。
比起酆都中心的水深火熱,遠離烏曜的邊緣要涼爽許多,這也是厭驚樓將魔宮建在崟洲的目的。
浮剎宮內。
厭驚樓懶洋洋靠著海蛇製成的漆黑魔座上,一身墨紅衣袍,頭頂冠冕尚未摘下,面簾下的五官是深邃冷峻的。
殿內伺候的小婢不少,但都無人敢上前打擾,偌大宮殿噤若寒蟬。
「尊上,凝月夫人到了。」
厭驚樓抬了抬眼:「讓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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