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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很喜歡。」晏洄頓了頓,「我想聽你這麼喚我。」
她閉著眼,雙手抓住被子邊緣,克服紊亂的心跳,輕聲道:「哥哥。」
晏洄笑著重複一遍:「哥哥會永遠保護然然。」
敲門聲救了她,她鬆了口氣,腦袋探出被子,朝外喊:「進。」
侍女弓著身端進飯菜:「殿下,早膳好了,藥還在熬著。」
她坐起身:「你端來,放床邊的几上就行。」
侍女放下飯菜,又躬身退出。
「吃飯。」姬然摸摸晏洄的腦袋,將人扶起一些。
晏洄鼻尖動了動,眉頭微蹙:「又是這些,吃著沒味兒。」
「等你好了就能吃好的了。」姬然舀了一勺湯湯水水往他口中喂,「你想吃什麼?我先給你記著,等你好了,我們就去吃。」
「我也不知。自從我有記憶開始,似乎就沒吃過什麼,我身體不好,很多東西家中都不許我吃。後來,他們眼見著我要不行了,便開始給我灌各種補藥,想要我留下子嗣,那時我不過十三歲。」
姬然擰著眉,只繼續往他口中餵食,不知該如何安慰。
她從未被人安慰過,也從未安慰過別人。
「我不知我生母是誰,只覺得夫人待我一向冷淡,後來從下人口中才得知她並非我生母。
可父親只有我一個兒子,她再不喜我,也不能對我如何,反而還得費心費力照看我,以免惹得父親不快,這或許也是她越發討厭的原因。
父親對我則是愛恨摻半,他討厭我的眼疾,只要我在他跟前因眼疾出了什麼茬子,他便會叫人責罰我,但他也會為我請夫子。
只是我讀書與旁人不同,他們是從認字開始,我是從記朝中人名開始。
故而,我並不如你所想的那般不問世事。
他將所有希望寄托在我身上,可我身體越來越差。
所望落空,他不怎麼見我了,在他默許下,夫人開始給我餵補藥逼我喝能動情的藥,我至今還記得,我躺在床上,很多陌生的人圍過來。
那是第一次,我動手掐死了人。」
姬然手一頓,手中的勺碰在碗上,撞出刺耳一聲。
晏洄緩緩抬起手,輕輕落在她的發頂,慢慢撫了撫:「那日長街,你報出名諱後,我便知曉你是誰。我在家中待夠了,又莫名覺得你這人還算不錯,便點頭跟你走了。若我真不願,你綁不了我的。」
她垂下頭,想起這事兒心裡就愧疚得很:「我、我……」
「那日你只是喝多了,將我帶回去後便倒頭要睡,在我的引誘下,你胡亂親了我的脖頸,在上面留下許多紅痕。我猜你看到這些後不會不管我,後來證明,我果然猜對了。」
「你……」要不是晏洄現下病得厲害,她早要罵人了。
「生氣嗎?」晏洄彎了彎的蒼白的唇,緩緩垂下手,「生氣也來不及了,你已這樣喜歡我了,我若是死了,你大概會哭暈過去。」
姬然雙手捧著碗,咬著牙,沒讓眼淚掉下來。
「我也喜歡你,你是我長這麼大唯一喜歡的人,我還不想死。你手上沒有實權,姬荀和孟昭遠那兩個廢物護不住你,我要是死了,你該怎麼辦?」他緩緩閉上眼,有些喘不過氣,說話斷斷續續的,「你去叫大夫來,我有些難受。」
姬然後知後覺,咚得一聲放下碗,騰一下站起身:「我這就去!」
「等等……」他抓住她的裙擺,「我若真死了,你便謊稱已有孕,想辦法拖延……」
「你別說了!」姬然打斷他,轉身往外跑,「我去叫大夫!」
大夫來時,他已昏睡過去,渾身燙得厲害,再如何施針都醒不來了。
侍女在傳遞什麼,大夫在說什麼,但姬然已什麼都看不清、什麼都聽不見了。
好像是站在一團霧裡,她不像在真實地活著。
她是誰?她來自何方?她要做些什麼?她全忘了。
直至侍女喚她第三聲:「殿下,府中缺了一味藥,宮中或許有,可要奴婢去取?」
她猛然回神,晏洄在喊她然然的聲音似乎還環繞在耳旁。
「去!立即去!快去快回!」她往前踉蹌幾步,跪坐在床邊,又補充一句,「就說是我要用,不要提駙馬。」
床上的人還在昏睡,臉上幾乎沒有什麼血色。
她腦袋放在他旁邊,輕輕撫摸他的臉,大夫就在一旁為晏洄施針,沒有趕她走,也沒有看她。
此處距離太醫院並不遠,不一會兒,侍女便匆匆趕回,只是手上空無一物。
「殿下,太醫院的人不肯給藥。」
姬然緩緩轉頭:「為何?你沒說是長公主要的嗎?」
侍女跪俯在地:「奴婢說過,也出示了令牌,可太醫院的人仍舊不肯給藥,說什麼那藥珍貴,要問過陛下才能給殿下。」
什麼藥還得須問過皇帝才能給?分明是知曉病的是晏洄,要逼她進宮去罷了。
她扯了扯嘴,扶著床沿慢慢起身:「我親自去取,若兩個時辰內我未歸來,你便去國公府,尋國公問藥。」
侍女蹙了蹙眉,只低聲應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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