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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身身為陳國公主,自然難以釋懷,可姬然不一樣,她沒那種情懷,該吃吃該喝喝,心寬體胖幾乎沒煩惱。
她咽下最後一口茶點時,飯菜好了一一端上了桌,香味兒瀰漫在整個房中,她深吸一口氣,又覺得活過來了。
再差能比上輩子當吃不飽穿不暖差?人要學會知足。
她夾了一塊光澤肥美的紅燒肉,正要往嘴裡喂,突然聽見門外嘭的一聲。
「出什麼事了?」她將肉塞在口中,邊咀嚼著邊往外走,跨出出門,一眼看見小少爺摔在地上。
侍女也聽見聲響,都放下手中的物件兒要去扶,誰知小少爺突然大喝一聲:「都給我滾開!」
侍女們一愣,姬然也一愣。
沒人說話,也沒人動,所有人都看著小少爺扶著地磚搖搖晃晃著試圖站起來。
可他看不見,手邊也沒有可以撐扶著的東西,一次又一次試圖起來,可一次又一次摔回地上。
姬然有些頭皮發麻,想去幫忙,又怕小少爺發脾氣,默默撤走花几上的羅漢松,推了過去。
少年聽見聲音,透明的眼珠子動了動,手在空中撲騰幾下,抱住花幾。
這一次,他成功站了起來,可他月白色的圓領袍上沾滿了灰,像一幅水墨畫。
姬然沒有開口安慰,少年也未訴苦,站在原地歪著腦袋看她:「你在吃什麼?好香。」
她提起的心微微放下一些,又嚼了兩口,咽下紅燒肉,摸了把嘴上的油,道:「紅燒肉啊,你要吃嗎?」
「我餓了。」少年扶著牆緩緩朝她走來,摸到門框,高高抬起腿,跨過那道矮矮的門檻,重重放在地上,走了進去。
姬然走在他前面,默默將廳中的木椅一個個擺放在他身前,讓他可以扶著木椅走到桌邊。
看他剛才摔得那麼慘,姬然才知道他是真的瞎了,不但不敢再喊他小瞎子了,連一點點兒傷害他的舉動也不敢有。
姬然在孤兒院長大,裡面的孩子大多是先天不足的,其中也有先天眼盲的小孩,每天過得慘兮兮的。
她放了碗筷在他跟前,又給他夾了一塊紅燒肉,小聲道:「吃吧。」
少年眼瞳緊緊盯著方才跟前發出聲響的地方,小心翼翼伸出手,然後啪得一聲,放在碗上的筷子掉在了桌上。
他有一瞬的蹙眉。
也僅是一瞬而已,他又沉著下來,似是極有耐心地在桌子上摸了摸,摸到了那雙筷子,緩緩拿起,重複幾遍夾到了碗中的肉,弄了滿臉的油,終於吃到了那口肉。
他眼中沒有波瀾,臉上也不見欣喜,問:「這是什麼肉?」
「紅燒肉啊,豬肉做的,你沒吃過?」
少年沒說話,鼻尖微微聳動,尋著味兒為自己又夾了一塊。
他沒有配米飯,就這樣干吃,將那一盤子紅燒肉全吃完後,還拿著筷子在瓷盤上尋找,發出噠噠的清脆聲。
「沒了嗎?」他有些失望。
姬然看得瞠目結舌,緩了好一會兒才答:「沒了。」
她活了這麼多年就沒見過這麼能吃紅燒肉的人,就連她自己第一次吃紅燒肉時都沒能吃完一盤,何況還是配米飯吃的。
國公府的日子過得這麼悽苦的嗎?連最受寵的小少爺都沒有肉吃?
她咽了口唾液,潤了潤嗓子,試探道:「國公府很窮嗎?」
晏洄一臉奇怪地看著她。
她明白了,大概是國公府沒給小少爺吃過這些而已。
也能理解,小少爺從小身體孱弱是不能亂吃東西的。
「沒什麼,隨口一問。」她舀了勺米酒,喝了一口,感嘆一聲。
「你在吃什麼?」小少爺又問。
她愣了下,適應良好,給他舀了一勺米酒:「米酒,加蛋煮的,放溫了不燙。」
晏洄接過碗抿了一小口,接著一口喝完,將碗遞出去:「還要。」
她給他舀了大半碗。
「還要。」
她又給他舀了大半碗。
「還要。」
她不厭其煩給他舀了三碗後,將大碗端到他跟前,大勺交到他手中:「您慢慢喝。」
晏洄沒有任何意見,拿著大勺一口一口將大碗喝了個乾淨,砸了砸嘴,意猶未盡:「不錯。」
姬然看他一眼,端起碗,疊了滿碗的菜,將菜碟全推出去:「這是小雞燉蘑菇,這是竹筍燜肉,這是扇貝,這是炒青菜,你慢慢吃。」
他沒見客氣,慢條斯理全部吃完。
姬然看著空碟子,有些傻眼:「那個、要不喝個酸梅湯消消食?」
「酸梅湯是什麼?」
姬然眼前一黑:「我去讓她們煮,你喝過就知道了。」
她躥出去,拉住侍女,低聲吩咐:「快去煮點兒消食的酸梅湯,不要煮多了,那個祖宗跟餓死鬼投胎似的,把能吃的全吃了,萬一撐死了,那可就麻煩了!」
侍女愣愣點頭,急忙跑下去。
「呼──」她呼出一口氣,走回房中喝了杯桂花茶,順了順氣,打算去勸勸那餓死鬼,一出門剛好碰見人。
「什麼味兒?你吃什麼了?」
又來!
「沒什麼沒什麼!什麼也沒吃!」
「你騙人,我明明聞到了。」
小少爺的臉越放越大,鼻息近在咫尺,飄浮著一股淡淡的藥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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