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營帳前守著士兵,她進不去,於是一撩衣擺,在帳前跪了下來。
「爹,我替您守靈。」她在心裡輕聲說。
虎帳的燈光一直亮到第二聲暮鼓聲響起。
幾名副將在謝停舟帳中談完事,陸陸續續走出來。
常衡在最後沒走,說:「盛京那群孬貨,打仗的時候人不知道去了哪裡,現如今打完了八百里加急倒是來了。」
謝停舟兩指壓了壓眉心,「河州陸氏的動向如何?」
兮風回道:「陸氏之前送糧來被梁建方壓在城外不讓進,如今糧草都已進城,陸氏當家人沒來,但是他們主事的說想要見一見殿下。」
常衡道:「殿下哪能是區區商戶說見就見的?」
謝停舟橫眉看去,「若不是梁建方封城,你口中的區區商戶能救下數萬將士。」
常衡自知失言,埋著頭不敢說話了。
帳門口帘子忽然掀開,韓季武探了個頭進來,「老常,外面有人找你。」
常衡對謝停舟行禮退出去,帳外的聲音隱隱傳來。
「將軍,您讓我們照看的那個人,可他實在不是個消停的,這才剛能下地呢,白日裡就在傷兵營里轉悠了一圈,這麼冷的天又跪在那裡,肯定得跪出病來了。」
常衡說話間嘴裡哈著氣,「那小子有病是不是?他沒事跪什麼跪?」
大夫解釋道:「他是沈將軍的兵,跪的是沈將軍的靈帳。」
「這麼忠心,至少得是個親兵吧?」
「那您看……」
帳簾再次掀開,兮風托著帘子,謝停舟從裡面走出來,徑直朝沈仲安停靈的帳子走去。
常衡趕緊跟上,「這事屬下去解決就好,怎能勞殿下親自去。」
謝停舟淡淡道:「此戰疑點過多,若是沈仲安的親兵,應當知道一些東西。」
帳前點著火把,火星子被風吹得亂濺。
那個單薄的身影跪在地上,面朝營帳的方向一動不動。
謝停舟走過去,斂了眸子看地上的人,「你叫什麼?」
沈妤抬起頭,第一次看見了謝停舟的臉。
那是怎樣的一張臉啊?
潑墨的底綴上眉眼的艷,卻又被眼角那一尾弧度硬生生壓出了冷淡,多一分則太艷,少一分則太冷。
可以入畫的皮囊下藏著的,怕是醉人的艷骨。
謝停舟果真如傳聞那般絕艷,可沈妤此刻沒有功夫去欣賞他的臉。
看到謝停舟的同時,她忽然想通了一些關節。
她得站到權力的中心去,否則以她自己的力量就是螳臂當車,而眼前這個人,無疑是現目前最方便的一條路子。
「時雨。」她說:「我叫時雨。」
她早年以女子之身在軍中行走不便,便化名時雨。
「時,雨。」謝停舟重複了一遍。
那兩個字從他的薄唇間吐出來,竟憑添了幾分旖麗。
他看向營帳,「你為何要跪他?」
沈妤咬了咬牙,「我是沈將軍的兵,理應替他送終。」
「是他的親兵?」
沈妤斟酌著這個問題應該如何作答。
沈仲安的親兵都造過冊,沒她這麼年輕的親兵,可如若只是個普通的小兵,她便失去了價值。
「我是少將軍沈昭的親兵。」
謝停舟微微頷首,吩咐道:「帶他過來,我有話要問他。」
第22章 試探
城牆外的北方,夜空被火光映得通紅,風裡依稀傳來燒焦的味道。
謝停舟身後跟著一名近衛,接著是兩名穿著軟甲的將領。
沈妤聽說過北臨世子謝停舟身邊有兩名很是厲害的副將,想必就是那兩位了。
沈妤被帶入營帳,兩名副將沒有跟進來,帳子裡只有謝停舟和一名近衛。
「抬起頭來!」謝停舟聲線冷淡。
沈妤緩緩抬頭,目光和謝停舟對上,那目光如有實質,像是能將人剖析開來。
但沈妤沒躲,視線專注地回視,因為她清楚一旦露怯,她之後所說的話聽在謝停舟耳中都會大打折扣。
謝停舟打量著她。
個子不高,骨架和臉都非常小,皮膚有些偏黑,但生了一雙非常漂亮的眼。
這人脫了甲冑,看上去比他想像中要纖弱得多。
想到此處,謝停舟不禁微怔了一下,他竟會用纖弱這個詞去形容一個一刀就能砍下西厥人頭顱的兵。
這還叫纖弱的話,那軍中也找不出幾個英勇的人了。
他收回思緒,問道:「十月二十五,沈仲安出兵偷襲西厥北營,西厥南營回援不及,你們為什麼沒有乘勝追擊?」
「因為下雪了,大周士兵不擅長雪中作戰,只能先退回營地。」沈妤說道。
謝停舟落座,手臂支在扶手上,繼續問:「沈仲安沒有發現軍中有奸細?」
「發現了,」沈妤說:「所以二十五日出兵前臨時更改了計劃,原計劃是突襲西厥南營。」
「你也在其中?」
「我隨少將軍偷襲北營,燒了他們的糧草,殲敵後少將軍趕去南營支援老將軍,我和兩千輕騎一起負責運回部分糧草。」
謝停舟緩緩點了點頭,這和他所了解的情況一致。
問這些問題不過是拋磚引玉,為了確認這個叫時雨的傢伙吐出的話能有幾分真。
「你認為誰是內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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