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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兮風在帳外道:「盛京有信傳來,是給王妃的。」
「拿進來。」謝停舟放下藥碗。
又到冬日,冬日他的身體便會難熬,如今沈妤有孕在身,他不敢急她不敢氣她,雖知藥效微乎其微,卻還是日日當著她的面用藥讓她放心。
兮風呈上信,謝停舟先看了才遞給沈妤,「信中說,他們有三問,想要問一問忠烈之後。」
第297章 對辯
沈妤閒閒地看信,看完隨手一扔,「朝中不乏當世大儒,哪位學識不在我之上?我不信他們真有什麼問題理不清,想要來問我。」
謝停舟目光落在她扔掉的信紙上,「與其說求教,不如說質問,他們是想藉此殺一殺我們的銳氣。」
兮風抿唇,「此舉實在陰毒,分明是對辯,卻說成是求問,對辯找誰不好非要找王妃,王妃有孕在身,哪能和他們對辯。」
謝停舟下頜緊緊繃了一下,「此帖不應。」
「恐怕不行。」沈妤當即道:「他們要的就是這個效果,我若不應,他們必然藉此宣揚我們心虛,我問心無愧,為何不去?」
謝停舟想了想說:「我去,你有孕在身,夫代妻行理所應當,他們挑不出毛病。」
沈妤笑了笑,「他們既發帖邀約言有三問,恐怕這三問就不是衝著你來的,你去了也沒有用,這是針對我設的局。」
「放心。」沈妤握住謝停舟的手,「我豈是那麼好欺負的?他們要對辯,是想在天下人面前抨擊我,讓我們的師出有名變成無名,可在我看來,這是他們送給我們的機會。」
這是一個自陳的機會,一個向天下人開口的機會。
永寧元年的第一場冬雪落了下來。
宮女掀起帳簾,看見昏睡多日的永寧帝竟睜開了眼,當即驚喜道:「陛下醒了,快去傳太醫。」
李昭年盯著帳頂,腦中尚未清明,他似乎做了一個很長的夢,感覺自己已經睡了很久很久。
「我昏睡了多久?」李昭年問。
宮女跪在龍榻旁說:「陛下已睡了五日了。」
李昭年病情愈發嚴重,昏睡的時間比清醒的時間要長得多。
本已是行將就木,連太醫都說能撐到如今,全倚仗陛下毅力驚人。
「外面如何了?」
宮女如實回答,「沈……北臨王妃應下邀約,將於今日在城外與朝臣對辯。」
宮女想起方才脫口而出的那個沈字,額上便直冒冷汗。
幾月前有宮女提及北臨王妃沈妤,遭陛下詢問,那名宮女為討陛下歡心,直言沈妤是亂臣
賊子,應當千刀萬剮以儆效尤。
當時永寧帝臉上毫無表情,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然後下令將其杖斃。
宮女內宦都拿不準永寧帝是什麼想法,但自此再也無人敢在永寧帝面前提及沈妤,便是永寧帝開口詢問,也恭敬稱一聲北臨王妃。
「下雪了嗎?」李昭年望向緊閉的窗戶。
宮女道:「回陛下,今日正是初雪,比去年早了許多呢。」
李昭年臉上浮起淡淡的笑容,「沒想到,竟能有幸,再觀一場冬雪。」
天地一片素白,遠山已看不清眉目。
謝停舟替沈妤系好了氅衣,指尖仍停留在上面,「別走得太近。」
「我知道。」沈妤點頭,笑了笑,「放心。」
謝停舟的手落了下來,順勢在她手心捏了捏,指背從她凸起的小腹上划過,輕聲說:「聽話。」
盛京城牆高聳,被掩在一片雪霧中,似聳入了雲端。
文武百官立於城牆之上,探首朝著遠處張望。
「來人了。」
來人撐傘獨行於雪中,走得很慢,最終停在了城門前的交界處。
傘沿微微一揚,露出一張清素如蓮的臉,眉眼間卻浸染著傲人的霜雪意。
「是沈妤。」城牆上有人說道:「她竟真敢來。」
沈妤衝著城牆上的眾人頷首行禮,「沈妤今日特來赴諸君邀約。」
眾人相視一眼,從前沈妤在京中從未以女裝示人,今日著女裝,怕就是向天下人示弱。
「沈妤。」柳丞朗聲道:「今日對談,我有三問,要替這天下人問一問你。」
「先生請講。」
柳丞道:「一問皇恩浩蕩,為何你承天恩卻要做那亂黨?二問你因何亂這天下?三問沈將軍在天有靈,當如何看你?」
落雪茫茫瞧不清遠景,雪地刺目,沈妤微眯著眼。
「我非亂黨,我只是正義的反抗者,先生問我因何亂這天下,我未行之事,答不上來,至於第三問。」
沈妤抬起頭,「家父如何看我,當由家父來回答,不如先生下去,替我問上一問
。」
城牆上頓時哄然一片。
「狂悖小兒!」柳丞指著下面大罵道:「沈仲安忠肝義膽,怎生出你這麼個不仁不義的東西!」
謝停舟立在遠處的車轅上,兮風在側旁撐傘遮住了風雪。
「這個柳丞。」謝停舟緩緩道:「回頭替我拔了他的舌頭。」
兮風抿了抿唇,沒應聲。
「既是對談,先生何須如此激動出口傷人?」沈妤平淡道:「我也有問題想要問一問諸君,不知諸君可知今年餓死凍死的百姓有多少?」
城牆上當即有人大喊:「若非你挑起戰亂,又豈會有那麼多百姓家宅被夷、家破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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