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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困境
關外這場雪下得格外大,遠在千里之外的盛京也下起了鵝毛大雪。
江斂之從戶部離開,馬車沿著中保街而行。
雪天路滑,街上行人眾多,馬車跑不起來,走著走著,竟完全停住了。
隨侍高進掀起帘子說:「大人,恐怕要堵上一陣了,正好三味樓就在旁邊,您看您要不要先上去歇一歇?」
江斂之探頭望去,不知誰家的馬兒橫在路中間,凍得麻木了,任鞭子怎麼抽打也不肯走,來往的車輛便把路給堵死了。
江斂之乾脆下了車,踏進三味樓時正巧碰見小二往一桌上菜,那托盤裡有一小碟鳳梨酥。
江斂之步子稍頓,在小二的引路下上樓入座。
「方才的鳳梨酥可還有新鮮的?」
小二笑著說:「官爺可巧了,都是剛出鍋的正新鮮著呢,給您上一份兒?」
江斂之道:「用食盒仔細裝了,若有桂花糖蒸栗粉糕、松子百合酥之類的也裝上一些送來。」
小二忙點頭應下了,不一會兒便拎來一個精巧的木質食盒。
江斂之掀開蓋子,默不作聲地看著食盒內的點心。
從前沈妤常年服藥,最喜甜食,家中常備著她愛吃的幾樣點心。
江斂之從食盒裡捏了一塊嘗了一口,只覺甜得發膩,他不喜甜食,大抵是阿妤吃過太多的苦才想要這樣的甜吧。
「你腳程快,將食盒送到將軍府上去。」
高進知道他是送給誰,心裡不痛快,卻還是麻溜上路。
三天兩頭往將軍府送吃的穿的,那沈大小姐也不出來見上一面,每次都是沈二小姐來傳話,架子端得倒是夠大。
高進送完東西回來,路也通了。
江斂之上了馬車問:「今日還是二小姐出來接的?有說她身子好些了嗎?」
「是,」高進道:「二小姐說大小姐的病已好多了,只是不愛出門,不過今日二小姐給大小姐帶了話。」
江斂之抬眸,「什麼話?」
高進說:「說是東西別再送了,想問大人打聽個事,有沒有燕涼關的消息?」
江斂之蹙眉,明日就是十月廿七了,沈仲安將在這一日兵敗,幾日後沈妤將去替父兄收殮屍骨,她就是在那途中出的事。
這次得攔住她才行,至少得讓她有個健康的身體,因為他還想陪上她好多年。
……
關外風雪肆虐,昨夜竟壓垮了幾個帳篷,幸虧下面的人沒事。
早晨起來,大軍已經開始拔營往關內撤。
沈妤重新抹黑了臉和眉毛,跟在沈昭身
旁。
便見一名士兵急匆匆跑來,「將軍,監軍梁大人不見了。」
沈昭神色凜然,「怎麼回事?」
士兵道:「營門守衛說天剛見亮梁大人就帶著他自己的人馬往燕涼關的方向去了。」
沈昭擺了擺手,「去追,看看能不能追回來。」
監軍等同於盛京放在軍中的招子,那梁建方自進營後就什麼也不干,成日窩在帳子裡讓人給他上好酒好菜,這幾日軍糧緊,已經抱怨過好幾次了,這樣的貪生怕死之輩,留在軍中也是個廢人。
此處離燕涼關百餘里,雪中行軍一日至多五十里,剩下的口糧只能撐到燕涼關內,後續的還沒有著落,恐怕要餓上幾天肚子才能扛過去這一役。
第二日傍晚,雪終於停了。
燕涼關外一馬平川,遙遙就能望見褐色城牆佇立在雪地中。
沈妤鬆了口氣,大軍總算能在日落前入關,今晚三軍休整,大家都可以睡個好覺,只是挨餓的日子還在後頭。
兩名探路的斥候策馬從燕涼關的方向奔來。
翻身下馬單膝跪地道:「將軍,燕涼關大門緊閉,我已亮出信物,城守不肯開門。」
沈仲安握緊了韁繩,沖沈昭抬了抬下巴,兩人帶了一隊兵前行。
沈妤心裡十分不踏實。
明明已經成功避開了上輩子那場死戰,這樣心中無斷的慌亂是沒來由的。
又行進了二里地,前方傳報原地紮營,此處離城門不足五里。
都只剩五里了,卻不進城,軍中都開始紛紛猜測起來。
沈妤打馬跟上,近了便聽見沈仲安正在罵人。
「叫梁建方開門!」
梁建方站在城樓上朗聲說:「沈將軍,不是我不開門,只是出兵前陛下有令此戰必勝,如今兩方膠灼,我軍豈有退縮的道理。」
沈仲安勃然大怒,還沒開口旁邊的副將已經破口大罵,「格老子後續輜重跟不上,讓老子在前線打屁的仗,你們這些刀都提不動的窩囊廢倒是龜縮在城裡吃香的喝辣的。」
「你他娘的這是要逼死我們,如今糧草已經沒有了,西厥如果這個時候來襲只有死路一條,咱們前線要是破了,你個狗日的以為你躲在城裡就能躲過去?」
「大膽!」梁建方站在城樓上喝斥道:「我身為監軍,你在此妖言惑眾我就能即刻將你拿下。」
「你他娘的倒是下來拿我啊。」副將曹固吼道:「你不出來你就是孫子。」
城門口罵聲不停,可大門依舊紋絲不動。
天色漸暗,營地內亮起了一堆堆篝火。
沈仲安站在一個小土包上,遙望能看見燕涼關城門上火把微弱的光。
第一日,軍中斷糧,城門未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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