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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福馬林里,又泡著各種各樣的人體內部器官和組織。
而架子的左邊,則是床上的一具干化屍體標本,看得出來是醫學技術保存過了,但依舊是有些發黑髮暗,也不知道是不是沈辭拿它做過什麼研究,臟器都露了出來,已經不完整了,頗有一種……散落一床的感覺。
架子的右邊,也是一張床,床上卻鋪著一層塑料布。
床頭還擺著一個柜子,柜子門是玻璃的,透過玻璃門,燕長歌能看到,裡面是一些手術用的醫用器械。
「你還好嗎?」
沈辭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緊張,他轉身看著怔怔凝望一切的燕長歌,低聲道,「這些東西是不是嚇到你了?」
「那倒沒有。」
燕長歌回過神兒來,這些東西,都不過是任何一個醫護行業的人,都會接觸的東西罷了,只是……
燕長歌的視線再次落在了最右邊那個罩了一層塑料布的小床上,他有預感,這張床上,大概就是,沈辭進行著他的可怕復仇的重要位置了。
「你帶我進來,是要跟我說什麼嗎?」
燕長歌見沈辭只是站在前面沉默著,忍不住主動開口打破了僵硬的氣氛。
沈辭從門口拉了一張凳子過來,示意燕長歌坐下,「我是想,跟你講個故事。如果聽完這個故事,你還是堅持你的想法,選擇跟我在一起,那麼,我就算死,也不會放開你的手,更不會給你放開我的手的機會。」
燕長歌坐在小凳子上,仰頭看向獨自站立在面前的沈辭,「我很樂意聽這個故事。」
沈辭微微移開了眼睛,也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來一張濕巾,又在那裡擦起了手指,這是燕長歌見過他做的最多的動作了,「故事,要從十七年前的一個雨夜說起。」
來了!
沈辭果然是已經下定決心要跟他說出一切了。
燕長歌放在膝蓋上的手指一緊,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在城東一個舊小區的一戶普通人家,一如往常般,一家三口吃著晚飯,這對夫妻結婚已經八年,他們的兒子,六歲半。俗話說,貧賤夫妻百事哀,在外人看來,這一家三口過得幸福和睦,可是關起門來,又哪裡有那麼其樂融融?」
燕長歌微怔,他沒想到,沈辭「故事」的開篇,會是這樣角度。
看來,今天,他要聽到一個蝦丸店老闆那裡聽不到,網上搜查當年信息也搜不到的更細緻的過往了。
「家裡本就貧苦,家裡的男人,卻有哮喘病,幹不了重活。女人一邊要管孩子,又一邊打工,那年頭,沒有太高的文憑,女人能做的工作,就幾樣。老闆不把她當人,時間久了,她的怨氣,就帶進了家裡,帶給孩子,帶給她認為不中用的丈夫。」
「在那個孩子記事起,印象里最多的事,就是他父母無休無止的爭吵。充斥著耳邊的,永遠都是抱怨。女人一邊氣怒頭上,嫌棄丈夫掙錢少,還要花錢買藥。一邊冷靜下來後又會嫌丈夫不聽醫生的話,按時去檢查,才會越來越嚴重。」
「發火,再懊惱,下次卻還是照常發火,然後再自責懊惱,如此循環往復,自我掙扎。大人的怒火,時常蔓延到孩子的身上,火發夠了,他們就又開始愧疚,每當這個時候,他們就會去街頭的那家店,買一碗蝦仁湯給孩子,像是補償孩子,又更像是抹掉他們吵架遷怒孩子後,自己生出來的愧疚感。」
第552章 攻不保密了x霸道總裁「攻」受19
燕長歌只是靜靜地聽著,沒有再開口打斷沈辭。
而沈辭,也好像整個情緒都沉浸在了回憶里,「那天的傍晚,天色很暗,一副雷雨將至的模樣,女人又是很晚才回到家裡,男人已經把上學的孩子接了回來,正在扎著圍裙,在廚房裡做飯。這種事情,如果男人和女人顛倒過來,會是一個再尋常不過的模樣,可現在,哪怕男人已經因為自責和愧疚,很努力的在廚房忙活,但回來的女人,聽到他在廚房因為油煙而呼吸重喘的聲音,壓抑許久的火氣,沒來由就爆發了。說不上來,究竟是擔心,還是厭煩,那是一種很複雜的情緒。」
「你又進廚房!有哮喘還去聞油煙,是嫌死的不夠快嗎?讓你去醫院檢查你也不去,藥不是用完了,哪次都讓我催你去,你就好受了?就是這樣明明該是關心的話,可是從女人嘴裡說出來,卻是夾槍帶棒,而這樣的話,幾乎每一天,男人,以及那個孩子,都會聽到。」
燕長歌眉心一緊,定定看著完全沉浸了,甚至連手都拿了起來,慢慢在自己眼前舒展的沈辭,忽然就想起了上次,沈辭突然死死抓住自己的手,神經質般說出的話,也是跟這兒差不多。
他記得,沈辭好像說,讓你好好檢查,為什麼不願意呢,你這麼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怎麼對得起我?
當時自己還詫異,自己的身體,就算不那麼嚴謹,頂多也是自己不注意,怎麼就對不起他了?
現在看來,也許在他的記憶里,他的母親,就是用著這樣近乎狂躁的情緒,在一邊關心著他父親,一邊又抱怨著貧苦望不到頭的生活。
「那天晚上,他們又吵了起來,吵的很兇很兇。孩子嚇得鑽進了黑漆漆的衣櫃裡不敢出來,只聽到,吵到後來,女人摔門而出,而那時候,外面已經是嘩啦啦的雨聲不斷了。」
「男人似乎沉默了很久,也沒注意到孩子去哪了,估計也沒心思去留意了,很久之後,他也出了門。又是過了很久,家裡已經沒了人,孩子都不敢從衣櫃裡出來。但是衣櫃的縫隙,卻足夠讓他看到外面的一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