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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東錚伸手在車籃里翻了翻,拿了包雞蛋糕給他, 騎上車道:「陸醫生同病房的雲同志給的。」
韓連長欠身坐上後座, 三兩下把橘子吃完,雞蛋糕沒捨得動:「陸醫生同病房住的不是蘇團長嗎?」
「嗯, 雲同志是他愛人。你昨天去看陸醫生了?」
「去了。沒想到在那遇見了, 俞言博這個龜孫。」
顏東錚輕笑:「我方才在醫院沒看到他,這會兒應該回部隊了。張蘭受傷這事, 他怎麼說?」
提起這個,韓連長就一肚子氣,昨天俞言博那些話,他可是記著呢:「管他呢,愛咋咋。媽的,老子算是看走眼了,什麼狗屁副營,一點思想覺悟都沒有,整個兒自私自利,怪不得能跟張蘭成為一家,一丘之豹!」
「一丘之貉。」顏東錚提醒道,「秧寶在呢,連長你說話文明點。」
秧寶一把捂住雙耳,調皮道:「我啥也沒有聽見。」
韓連長哈哈笑道:「東錚,有沒有感到小棉襖有點漏風?」
說罷,他又道:「我也是氣狠了。行,不說俞言博了。」
顏東錚彈了下閨女的衝天炮,車子一拐進了醫院。
韓連長忙道:「不去門診,直接去住院部。我過去跟張蘭說一聲,去西門取了車,咱就走。」
「你不是說昨晚喝了假酒嗎,還是找醫生看看吧。」
「陳醫生給我看過了,沒事。」韓連長拍著顏東錚的後背道,「右拐去住院部。」
那行。
車子停在住院部小花園,韓連長將雞蛋糕放回車籃,去病房找張蘭。顏東錚抱秧寶下車,轉悠著陪她看花。
這個季節,攀爬在棚架上的西番蓮藤蔓已經枯黃,倒是與之並排的另一個棚架上的炮仗花一片新綠。
西雙版納的初冬,中午太陽還很灸熱,走在炮仗花棚下,一片清涼,秧寶抬手託了捧嫩芽在手,扭頭跟顏東錚道:「爸爸,這個燒湯好喝。」
知青點的院子裡,豐飲香在牆根邊種有一株,家裡第一回 請客,豐飲香掐了把嫩芽給沐卉做湯,秧寶喝過就喜歡上了。
「回家找你豐阿姨要點,晚上讓媽媽給咱們煮湯喝?」
「好。」
小花園裡栽種的,還有香蕉、芒果、柚子、椰子,這樣比較高的樹,以及奇形怪狀的花卉,有一種植物無花無果,全株是葉,卻沒有一片葉子是純綠,每一片上都有紅、黃、藍、紫的斑塊,中間灑有米粒大小的白點,很是奇特。還有一片植物,株株都結有紅的、白的、黑的、黃的,多色圓形小果子。
陽光從上面灑落,透過斑駁的樹影落在秧寶身上,顏東錚看著閨女湊近了小果去聞,白嫩的小臉,明亮的雙眸,五顏六色的果子襯著秧寶如花的笑顏,說不出的美好。
他記得家裡雜木箱裡放著原主早先買的一款海鷗牌相機,回去找找,給兄妹仨拍幾組照片留念。
韓連長過來找張蘭,就是要走了,跟她說一聲,畢竟人是他帶來的。
「你走了,我的住院費、醫藥費,誰出?」
韓連長打開錢包,掏了五毛錢給她:「買支紅梅素軟膏擦擦臉。你要去市里做牙,行,我給你批一周假。」
「連長你打發叫花子呢?」
韓連長有些不耐:「咋,你還想讓農場給你出錢看牙?」
「我有說找單位嗎?沐卉打的,她不該賠我……」
「張蘭!」韓連長厲喝了聲,點著她身旁的倆孩子,「孩子們看著呢,作為母親,你能不能誠實點?」
「我怎麼不誠實了,我臉上的傷不是沐卉打的?」
「你咒人家孩子,她打你兩耳光賠你五毛錢,你們之間還有什麼關係?」
「我的牙!」
「你的牙不是你自己磕的嗎?」
「她要不打我,我能氣得發昏磕到牙?」
韓連長懶得再跟她糾纏,加之這一天一夜的經歷,讓他對倆口子的人品有了個全面的了解,可謂失望透頂,遂直言道:「你要是不服,就去派出所告她。」
先前他不讓告,看著是在護沐卉,可何償不是在護俞言博。他一個副營,家屬受欺,軍部肯定要派人過來調查。
張蘭做的那些事,經得起查嗎?
先要五百,後要房產。
他好不容易幫著壓下去了,隔天又沒事找事地咒罵人家孩子,泥人還有三分性呢,她一而再地挑釁,沐卉不打她打誰!
韓連長甩手走了。
張蘭頂著同屋病友各異的目光,漲紅了臉,同時也氣得渾身發抖。
她一把拉住兒女的手,朝外走道:「去派出所,媽媽就不信這天下沒有公理了。」
俞舒雅嚇得不敢吭聲。
俞景現任她攥緊手腕拉著走出住院部:「媽媽,我們不能去派出所。」
張蘭腳步一頓,低頭看著兒子,臉色冰冷道:「你也覺得是媽媽的錯,沐卉不該出錢給我看牙?」
俞景現垂眸,看著磚縫裡拼命往上生長的小草:「你要真報了警,會有人去農場調查,也會有人來醫院找陸醫生和你現在的主治醫生詢問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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