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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韻那邊,開始逐步動手了。
庭筠如尋常一般回道:
「進。」
侍女將東西送到後便恭敬退下,朱漆木門再次合上後,庭筠撫上食盒摸索到一處機關,暗匣彈出,她伸手取了其中的紙條,展開。
瞧過之後,它便被丟入了燎爐中。
火焰撕咬在白紙黑字上,將其迅速吞噬。
——
周身騰空翻轉,衣角與發尾迎風揚起,長劍瞬息揮動而出,飛速掠來的箭身被攔腰砍斷,而脖頸佩戴的東西卻隨著他大幅度的動作而盪了出來,「錚——」地一聲,箭頭撞擊上那團繭狀。
介嗔痴穩穩落下,即刻低頭看了一眼,只見金絲編罩成的殼面,破損之處流出了淡藍色的液體,裡頭原本月白的蝶繭正迅速萎縮。
他眉間一片戾色,手中長劍微側,將即將墜地的斷箭挑起調轉,空出的左手邊接過這斷箭往某處一擲,快得連殘影也瞧不見,一片高處後的葉林叢中便傳來一聲慘叫,血色飛濺。
一人一馬周圍,已橫七豎八躺了十多具屍體,幾乎都是一招致命,鮮血蔓延在凍土雪層之上,紅的觸目驚心。
知道已經盡數暴露,所有隱匿藏身的刺客只得選擇奮力搏殺,紛紛現了身,一齊沖向包圍圈中那未著盔甲之人。
蝶繭中藍色的液體滴落在手背,使得握劍的腕上崩出了青筋,介嗔痴抬起頭,眼中是冰冷荒蕪的北境:
「找死。」
不過是枯樹被寒風左右搖擺的片刻時間,嗤嗤的血肉聲應接響起,隨著最後一具屍體的倒地,雪地中除了那道紺衣玄氅的人,再無任何身影。
介嗔痴嫌惡的看了一眼濕滑的掌心和被弄髒的衣擺,隨意將劍扔插在雪中,取了馬上的水壺清洗起雙手來。
繭是和藍楹蝶之間唯一建立聯絡的工具,現在蝶繭已損,在回朝前,他便再不能與她實時交流了。
他眉心緊緊蹙起,眼底躁動著濃稠的殺意。
淅淅瀝瀝流淌下的血水聲中,有一隊人馬急急趕來,為首一人地平靜瞧了眼前的慘狀後,大步走向介嗔痴,拱手致歉:
「末將來遲,請將軍責罰。」
「這事本就偏向於我個人私怨,中郎將言重了。」介嗔痴扔了髒污的手帕,轉過身來,仍是一副客氣謙和的模樣。
「使了些障眼的手段,讓我們耽擱了一會兒,本想留活口的,但那批人全都服毒自盡了。」中郎將彭盛解釋了情況,順道稟告戰況:「尉軍戰敗,匛山一帶現已全面收復。」
隨後,士兵壓著樹叢中受傷的那名弓箭手來到了他們面前。
那人肩頭中了斷箭,身體僵硬,連話都無法說出,徒留一雙眼陰毒地瞪著介嗔痴。
見彭盛似是疑惑為何他還活著,介嗔痴適時說道:「我投擲出去時,將袖中的毒淋在了箭上。」
他笑了笑,「全身包括舌頭都麻痹了,縱使想服藥而死,那自然也是死不成的。」
話音未落,彭盛還沒反應過來,眼前便閃過一片刃光,
「中郎將,借刀一用。」
頃刻間,血腥更添濃重。
被挑斷了手筋的弓箭手,連蜷縮掙扎都做不到,只能徒勞地發出痛苦的呃吟,像頭咯咯作響的。
如珠似玉的少年將軍,毫無波瀾地開口道:
「吊著命,別死透就行。」
他微微躬身,逼近了那人,瞳色如漆,淡淡低語:
「溫嶼安就派了你們這些貨色來?
當真是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東西。」
他無視餘下有什麼反應,直起身,將刀插回刀鞘,禮貌地拍了拍彭盛的肩:
「多謝中郎將,剩下的便勞煩您處理了。」
彭盛連忙道:「不敢,這是卑職分內之事。」
介嗔痴也沒有同他再客氣,翻身上馬後便獨自往營地而去,背影很快消失在視線。
彭盛提著的一口氣終於吐了出來。
不怕人笑話,他對這位空降北境的將軍,不知怎的,敬佩之餘總帶了些膽戰的畏懼。
說到敬佩,換做最初的他,根本不可能想到自己會用上這樣的詞來形容一個還未弱冠的少年。
————在剛收到京中來信,說派遣的是一個從未耳聞的毛頭小子時,軍中將領無不憤怒寒心,北境局勢本就夠他們頭疼了,這時候還要來伺候照顧個來混軍功的金貴少爺,真當他們的命不是命嗎?
「襄城那幫酒囊飯袋!在溫柔鄉里安穩日子待久了,不止骨頭軟了,連腦子都泡發了嗎?他娘的!!」
「行了,好歹算是支援了些兵力過來,大不了來了就給那人拘在帳里,不讓他出去添亂,省得要是缺胳膊少腿了,又要找我等麻煩。他要是說什麼紙上談兵的東西,就當沒聽到。」
「姓謝……這人誰啊?有人知道他什麼來路嗎?我來這的時間算是最短了,在京中也沒聽說過這號人物啊。」
「難不成是得罪了什麼人被推來送死的?」
……
混亂了一陣後,大家也沒什麼心思再討論這個,畢竟北境的困境已耗盡他們的心神,實在沒有多餘的力氣來想其他,左右指望不上,來了就當沒這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