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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鳶這才反應過來一樣, 突然板正,聲音都大了一度:「我不在乎那些的!」
「我知道。」庭筠淡淡笑開,「你只要告訴我,你願不願意。」
她說完,瞥了眼一旁的江南西,「雖然你的意見並不重要,但還是走個形式意思意思問一下。」
「這事,你覺得如何?」
「甚妙!」
江南西知道庭筠這是在給何鳶撐腰、堵住那些愛冒酸水的碎嘴子,所以也不扭捏,大方地給予了配合,笑眯成狐狸眼對何鳶道:
「我是個頂頂的大俗人,到時也叫旁人羨慕地說一句:這江南西何等好運氣,竟能娶到這樣的妻子。」
他語調依舊輕浮,用半假之語說著真心。
何鳶的面容像暖陽下消融的素雪,她輕輕揚了一個笑,眸中水澤淺淺:
「我願意的。」
庭筠握住她的手,說出了一開始就準備說出口的話:
「恭喜,
一定要幸福。」
——
昔日尊寵無兩的貴妃和那些淋漓斑駁的往事,隨著冬日裡一場大火被焚燒殆盡,化成的灰塵銷入爛泥中,雪一覆蓋,便什麼都不曾留下了。
凝安殿空了下來,遠遠瞧去,像座精緻的雀籠。
香的事情很快便有了著落,當聽到作案人的名字後,庭筠愣了一下,問道:
「這是誰?」
「陳妙柔,陳婕妤。」紫蘇給她「科普」:「比趙燦晚一年入宮,並不受寵,聽聞身子也一直不好,幾乎不怎麼出門,膝下有一位皇子。」
「皇子?」庭筠倒是驚訝了,「居然有在趙燦手底下活著長大的男孩?」
「因為那位皇子,先天不足,只有五歲孩童心智。」紫蘇委婉地一針見血。
哦,是個痴傻的。
那對趙燦來說,確實沒有威脅。
「我們找到把這香拿來並計劃好用量的嬤嬤,順著她查到了陳婕妤;同時把那內應曾偷取下的一截香給了啞女,她還原出的配方中,有種用來止痛、但多量會成癮並損害大腦的藥材,
旁人可能不知,但我們幾個跟過皇后娘娘的人卻是清楚,她的住處從前就大量種植著這種植物,且她於藥理制香上頗為精通。」
「這又從何說起?」庭筠來了興趣。
「陳婕妤是由陛下從江南帶回宮的,初時也是十分受寵的,但因家境普通,封了嬪位後,自然就成了趙燦的新靶子,左右就是她常用的那些手段,處死了陳嬪的家人,同時還設計讓她犯了皇帝禁忌。
那時皇后娘娘已與陛下生了嫌隙,但還是親自去求了情,並附上了趙燦構陷的證據,知道陛下並不會把趙燦怎麼樣,所以只希望對陳嬪從輕處罰……」
謝閔答應了。將陳嬪降了位分,挪去梓玉軒,自那之後,便好似是忘了這個人。
成了婕妤的陳嬪,感激蘇時蘊的幫助,還安頓好了她家人的後事,所以便總是調藥熬藥或是做些藥膳、制些香料給皇后,還幾次幫她規避掉了毒害。
與此同時,陳婕妤發現自己有了身孕,想起趙燦的狠毒,蘇時蘊便選擇幫其遮掩,但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月份大了後,趙燦那邊很快就發現了。
她們千防萬防,還是中了以趙燦為首的一幫妃嬪的算計,原以為竭盡全力補救,雖早產但也算順利生下了孩子,是得了上天垂憐。
沒想到過了些年歲後,發現那孩子智力一直停留在五六歲階段,而身體傷了根本的陳婕妤也再無法生育,原本還給了些注意的皇帝便直接放棄了他們。
那幾年,有皇帝的威懾和皇后的照拂,趙燦也沒能得逞什麼,自從知道那個男孩根本沒任何競爭力後,她也就懶得再多給眼神。
而恰是這時,本就鬱結的皇后失了親族、失了嘉懿公主,和皇帝之間徹底斷了夫妻情分,之後便被變相軟禁在長寧宮中,不許人來探望。
從那時起,陳婕妤漸漸地,就像是隱身了般,在這後宮中徹底沒了存在感。
如今這件事重新讓這個名字浮出水面時,紫蘇也回憶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
「若是單單因為自己的舊怨,她其實明明可以做的更隱秘的,但設計了這樣折磨又大張旗鼓的死法,我隱約覺得……大概也是想為皇后娘娘報仇……」紫蘇嘆口氣,有些悵然。
「陳妙柔……」庭筠撐著下巴,手指動了動:
「梓玉軒在哪兒?我想去看看。」
——
那地界確實有些偏僻,左拐右繞地,到了最後那段路,連道上的積雪都無人清掃。
庭筠是一個人來的,走了半晌,周遭也不見其他蹤影,只有零星幾隻麻雀,悠哉地在覓食。她提起衣擺慢吞吞地邁過,那群麻雀就從路上撲稜稜地飛走了。
到了梓玉軒前,庭筠拿起有些鏽跡的門環敲了敲,等了會兒也並沒有人來,她試探性地推了推,發現門並沒有鎖。
推門而入後,發現這里並不像外頭那樣荒涼幽寂,隨處都種著各種樹木植物,雖然大部分都落了葉,但還有些常綠和耐寒的,牆角那片還盛開著一株臘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