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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讓你白吃白喝的啊,好了之後就得幫我幹活,幫我掙錢知不知道?」
他年輕的時候在碼頭當搬工挑夫,老了干不動了,就做些短時的幫工、還有編編竹筐拿去買。
庭筠已經很感激他了,所以做竹編時極其認真地學,劉老頭還小小驚訝了一下她的學習效率,後面就帶著她一起去街上賣這些竹編。
在有一次劉老頭接到一單大的,但是是上門給人送去,他便讓庭筠賣一下剩下的就先回家。
但就在回去的路上時,她被兩個大漢給死死抓住,弱小的凡人身軀根本抵抗不了成年人的力量,他們拿布條塞住她的嘴,將她壓到一位打扮艷麗的婦人面前。
婦人掐著她的下巴將她的臉左看右看,滿意地眯了眯眼:「是個美人胚子,將來說不定可以做個頭牌。」
她瞬間明白了他們想要帶她哪裡、帶去做什麼。
青樓女支/女,看的就是一副皮囊。
老鴇不願待在這髒亂之地,先行一步。大漢們就要拎著她穿過巷子,去往青樓後門。
但在某個拐角時,一個削竹的砍刀驀地擲在了其中一人的脖頸,瞬間血流如柱。
她瞧見了矮牆之上的白鬍子老頭。
第一次雖偷襲成功,但第二次卻沒有那麼好運,同樣發現了他的大漢,向其發動了攻擊。
他身強體壯,而劉老已是風燭殘年,在大漢用棍子不斷擊打著倒地的他時,把捆起的手對準屍體上那把砍刀的庭筠,終於割斷了繩子。
她猛然拔起刀,因為不夠高,只能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砍向大漢的肩膀,在他措手不及地疼痛跪地時,再一刀砍向他的後頸。
她迅速扒下兩人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包括粘了血的禦寒衣服,然後將砍刀卷進裡頭,吃力地扶著老頭抄小路回了家。
劉老頭的腿被打斷了,身上也都是傷。
庭筠把扒下的那些東西全當了,還有他們的銀兩,一起拿去請了大夫和買傷藥。
但還是不夠。
庭筠同那位大夫立了字據,會連本帶利還給他藥費。
她一直都果斷而理智地處理著一切,直到床榻上的老頭睜開眼的時候,她再也忍不住,轟然落下淚來。
她背過身去,咬牙忍住哭聲。
一隻溫暖的手掌,落在了她頭頂,安撫地拍了拍。
「女娃娃,你叫什麼名兒啊?」
劉老頭問。
劉老頭不識字,庭筠不知道怎麼開口。
「我看你瘦的跟著竹竿一樣,就叫你竹子得了。」
樂天的老頭笑呵呵。
從那以後,她用黑灰塗滿了全臉,把藥泥弄成傷疤,糊在臉頰上。
十八街多了一個叫竹子的人。
——
十八街魚龍混雜,住的都是摸爬滾打過日子的人,像庭筠這種沒有戶籍證明的黑戶並不在少數,但也能做些低等活計。就更別提,庭筠那一副青稚的臉和瘦弱的身板,根本沒有和成年人競爭的機會。
能如今能在這間茶館工作,是因為庭筠在這邊排查對比之後,把它列為了實踐可行性較大的應聘目標之一,然後制定了計劃——在掌柜在時,無意展示出自己同崗位的契合與匹配。
第一,她識字且會算帳,這就打敗了幾乎一大半的對手,這在貧民區是十分難得的技能;第二,她記憶力非常好,不會讓老油條有可以耍滑的機會,保證了茶館收益;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庭筠主動提出只要其他人三分之二的報酬。
因為她來路不明,而背景乾淨沒麻煩的很多;因為她瘦胳膊細腿實在算不上力氣大,而身強體壯得人也多的是。
所以她必須讓利幾分,自此來增加獲得工作的可能。
所幸一切都還算順利,現下,庭筠已經對這裡輕車熟路。
她不知道為什麼系統突然與自己斷了聯繫,也無暇思考劇情或是任務,因為在這裡,單是活著,就要花光所有的力氣。
劉老頭去買竹編回來時,偶爾會繞路來這裡,給她帶上一份糖炒栗子,庭筠也會將掌柜賞下來的殘酒打包回家給劉老頭。
劉老頭是個酒鬼,他自己說「一輩子沒什麼惦記的東西,就只好這一口白水。」
他非說那腿已經不礙事了,拄著拐就還是閒不下來,得去賣竹編,嘴也管不住,還是要喝酒。
但庭筠每次都只准他喝一點點來活血通絡。傷筋動骨這類事兒,養的時候得分外注意。
庭筠給茶館裡的炭盆都添好炭,將茶水補足,上二樓端去下酒菜、收拾碗筷,所有的流程無趣單調,但庭筠卻覺得這樣讓生活都有了盼頭似的。
她不由得想起劉老頭,她這一周精神頭好像不太好,大概是因為之前受的傷,再加上年紀大了遭不住這天寒地凍的,所以這幾天,庭筠強制性地讓他待在家裡休息。
今日是襄城的歸祀日,這天中午後,大家都要去祖墳前燃香,說是提前為清明的正式祭拜起個頭,告知亡靈世間仍有人掛念他們。
所以午飯後茶館就放假了,掌柜把庭筠叫來,給她結了工錢,「竹子啊,你上次給我寫的釀酒法子很不錯啊,我大侄子酒樓的師傅那連連點頭啊是!你就安心在我這兒干,叔不會虧待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