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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足夠了。」
他說力量足夠應付,但言齊還是有些放心不下,卻也知道再多說什麼也無法真正起到幫助,便咽下了話頭,改口道:
「那便一切小心。」
介嗔痴點點頭。
月前的浮雲終於盡數散開,血月高懸,清晰非常。
而待一個眨眼間,湖前便只餘下了一人。
——
靈舟隱身於夜空中,谷地幽謐,只有些微的蟲鳴間或響起。眼前轉影石投出一片清晰的境面,塗山祈悠適地靠在椅中,看著境中呈現的實時狀況,抿了一口杯中的熱茶。
風谷中風聲呼嘯,離火壓低的聲音也被吹的斷斷續續地:「探子傳來的消息,確認鸞車內的是滄溟主,裡頭的『薰香』也已點上……」
轉影石嵌在他的抹額中央,正將面前的一切盡數同步給塗山祈。
「少主,測靈線有波動。」
高空中出現了光暈並不斷擴大,離火立即繃緊了身體,「——他們來了。」
那團光暈迅速四散成兵將落在風谷之地,鸞車卻仍舊停在半空,隨後一隻白鳥從車中飛出,圍繞著轉了幾圈便直衝著一處亂石丘陵,停在其中叫喚了兩聲,扇扇翅膀後消散不見。
兵將們立刻灌注力量轟向那個方向,怦然巨響之後,顯現出其下的法陣來。
法陣在血月的紅光中愈顯妖異,離火即刻放出信號彈,各處的守陣妖族也紛紛現身同滄溟開始了對戰。
鸞車內洶湧磅礴的妖力凝結如巨劍,直直攻向陣眼。
塗山祈眯了眯眼,眼角顯出了狐紋:「是他。」
「——動手。」
離火猛然將掌心按向地面一處石碑,霎時間地面光線驟亮如蛛網密集,法陣褪去銀色變得赤紅如血,天幕變作無形密罩,將所有阻隔在內。
滄溟的兵將首領見狀立刻借靈力高喊:「撤!」
後一瞬,「轟」地地動山搖,法陣如噴嘯的火山,帶著毀滅一切般的岩漿沖向那股攻向它的妖力,以及妖力源頭的鸞車。
兩股力量迎面對撞,刺目眩光之下,不過僵持了兩息,那妖力便頹敗如山倒,被法陣之力全然擊碎,撲向鸞車所在。
「不對!」塗山祈眉目一凜,他猛的站起身來,不復冷靜地吼出:
「停手!離火!」
可為時已晚,鸞車被轟炸吞噬,沖天火光之中,只來得及看見一抹狐族魂息粉碎成塵。
強大的靈壓讓離火被波及甩入密林,轉影石視線紛亂,他猝然吐出血來,立刻燃起傳送符,影石碎裂失效,眼前的鏡面隨即一片漆黑。
塗山祈狐紋全現,正欲動身,卻瞳孔驟縮,瞬時衝出靈舟,閃現於遙遙上空。
在他離開的那刻,靈舟也如那架鸞車一般被炸了個粉碎,毫不遮掩的妖力近乎將它絞成灰煙。
眸中幾乎是立刻變為了豎瞳,塗山祈抬眼看去,天月之下,紺色身影被蒙上一層嗜血的光緣。
「怎麼,許久不見,你眼神都不好使了?」介嗔痴歪頭:「鸞車裡面的傢伙,得好好看清楚是誰啊。」
「雜種,也配同我叫囂。」塗山祈的手中迅速凝結冰霜之力席捲而去。
「親自弄死了自己族中的長老,回去後想必不太好交代吧?」兩人根本不屑於小打小鬧,片刻之間便是雷鳴電閃般,整個谷地都震顫不停。
「那老頭子不是一向□□焚身要隨處發泄□□嗎,那就讓他好好體會一場真正被焚燒的滋味。」
介嗔痴笑意森涼,妖力對峙間,塗山祈腰間玉佩驀地飛出一道寒光直刺他而來。
他即刻後撤躲開,又因避其正面攻擊,還是不甚被劃了一道口子,鮮血瞬間濕了外衣。
介嗔痴當然也絕不客氣地回了陰招,將塗山祈肩頭刺了對穿。
兩人一同落在谷地,隔著一道被劈出的裂痕,暴漲的妖力仍舊瘋狂鼓動。
「想激怒我速戰速決?」塗山祈摸了一把嘴角溢出的血,露出從不顯於人前的陰狠來:
「看來這次血月對你的影響,倒是超乎以往啊。」
介嗔痴懶得再多言,抬手召出骨劍就要蓄注妖力,卻驀地顫了一下身形,嘔出一口黑血來,而後迅速反應過來,垂眸看向腹部的傷口。
體內妖力紊亂萬分,還開始了無緣由的互傷。
「以為不過是尋常之毒,便做尋常處理了?」塗山祈冷笑:「你的妖骨和妖丹分屬不同種族,讓你更加強大的同時,也是無法剔除的隱患。」
「這毒,只是讓本就是敵對的它們,重新廝殺而已。」妖力不斷治癒著肩頭的傷勢,他挺直了脊背,睨看著介嗔痴:
「其實解藥……就在鸞車之內,是你自己放棄的。」
介嗔痴握住骨劍的手蹦出了青筋,額上被躁動殺騰的混亂妖力激出了細汗,
薰香……是那個薰香。
他料到他會不放心從而熄滅它,而現在卻又明晃晃說出來,便是想要將自己的大意與愚蠢掰回一局。
「好了,安心去死吧。」塗山祈周身妖力暴漲,現出了九尾銀狐魂,沖天冰魄如颶風海嘯直逼命門。
介嗔痴無聲勾了勾唇,腳下不知何時布下的血引陣漫著赤色,飛速延伸到對面,像合攏的蒼天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