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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安殿中燈火通明,趙燦羞怯又難掩激動地在殿內徘徊,時不時撫上自己的腹部,面色便更加喜悅。
她不斷地望向殿門外,期盼著那抹熟悉身影的到來。
因著高昂的情緒,趙燦感到心中難以平靜,喉間也湧上渴意,便轉身到桌面上欲倒一杯水來喝,但發現是冷的,便又還是放下了手中的杯子。
她如今,各方面都得仔細著自己的身子才是。
就在這時,殿外傳來了動靜,趙燦便立刻回頭,往那邊快步走去。
「陛下!」
她歡快如燕,一頭扎進來人懷中。
「你終於來了,我想把這個好消息親自告訴你,你一定也會高……」
被她擁抱的人卻並未接下她的,而是打斷道:「所有人,全都退下。」
趙燦雖有些莫名,但私心又覺得只有兩人,便也能更好的分享喜悅,這麼想著,更是忍不住摟的更緊了些。
待宮人推退去,殿門被高公公嚴絲合縫地關上後,趙燦便迫不及待地開口道:
「陛下,我有孕了!」
她握住他的手一同放在腹部,「今日是個極好的日子,合該告訴你這樣一件喜事,我們真多年,都未曾孕育過生命,如今,也算了終得圓滿…
這裡,有我們的孩子……」
趙燦激動地說絮叨著話,卻發現眼前的男人始終未發一言,連被她握著的手,也是無動於衷。
她有些不知何來的慌張,便立刻抬起了眼,卻見他面無表情地俯視著她,眼中儘是冰冷,
「孩子?」謝閔附身逼近,聲音森涼:「那真的是朕的孩子嗎……」
趙燦臉上的笑容立刻淡了下來,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般:「你在說什麼啊,陛下……什麼意思……」
謝閔慢條斯理地收回自己的手,「什麼意思,你自己不是最清楚嗎?」
趙燦一慣聽不得陰陽怪氣,大聲怒道:「你怎麼能這樣羞辱於我!這當然是真的!不是我們的還會是誰的孩子!日子也是對的上的!」
謝閔冷笑,卻根本不願同她再說一句,轉身就要離開。
趙燦急忙拉住了他的手,焦躁道:「你為什麼不相信!你從前不是一直說想同我有個孩子嗎!是不是有什麼人向你進了讒言,詆毀於我!是誰……是不是柳韻那個賤人!啊——」
謝閔猛然將她甩開,毫不留情的力道使她摔落在地,他滿目皆是厭惡,連多施捨她一分激烈的情緒都不願,只是就那麼居高臨下地藐視著她:
「當真是心如蛇蠍、不知廉恥!」
「既然你這麼想要知道為什麼,那朕就告訴你。」謝閔一字一頓:
「從你入宮開始,衣食住行的方方面面,朕都命人配製下了特殊的藥物…不然,你以為為何你承寵這麼多年,都無所出?」
「是因為朕,從未想過讓你誕下我的子嗣!
從前對你說的種種期盼,不過是順帶的哄騙罷了。」
他字字句句,如冬日湖水劈頭蓋臉潑在她身上。
「——你這輩子,永遠都無法有自己的孩子。」
心中仿若什麼轟然崩塌,天陷地裂中吞沒了她,趙燦只能徒勞地搖著頭:「不,不會,不可能,我的夫君不可能這麼對我,是氣話對吧?」
「啊!!」她悲切地嘶吼,意識到根本無法再欺騙自己,「為什麼這麼對我!你的愛呢,你把愛我的夫君還給我……」
「趙家本就勢大,我怎麼會再允許你擁有更大的助力,我的皇后,只會有蘊兒一人,我的天下,只會留給我們的孩子。」
他似是陷入了過往回憶,眉眼柔軟了下來,用的自稱也拋卻了「朕」:
「是你迷惑了我,讓我犯下這樣的大錯,讓她至死也不肯原諒我……」
他忽又恢復了冰冷神色,「你既讓她失去了女兒,朕便要讓你永遠也做不了母親。」
趙燦周身一緊,不自覺地發了顫:「你……你早就知道…」
她說著說著,驀地大笑起來:「哈哈哈哈,蘇時蘊!太可笑了!你怨恨了我一輩子,真該叫你來聽聽!兇手根本不只我一個啊!」
從前愛她時,願意包庇她的所有,甚至是罪孽,而當愛意消逝,一切就都變得醜陋可怖!
她瘋瘋癲癲的笑著,謝閔也只是嫌惡地皺了皺眉,毫無留戀地轉身離去。
殿中燈火可親,卻像一隻深淵中的巨獸,張開著明亮的嘴,將一切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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辭歲節後,被升至貴妃的柳氏,某日同陛下展示自己的肖像畫,說是無意間曾遇錄事尚書張之川,為其所繪丹青而驚嘆,故讓這位探花郎為自己作了一副。
柳貴妃言今日請了張之川來,想讓其為陛下作畫,皇帝寵愛柳妃,便自然答應了。
而聽聞那日,陛下從貴妃殿中出來時,是連同那位錄事尚書一道,陛下對其讚賞之意十分明顯,之後多日召見了張之川,隨後便立即將他連升了幾任。
時人皆是感嘆這位寒門探花郎的好運氣。
與此同時,皇帝收到了嘉懿公主送來的,一份曾被阮娘藏起的包裹,其中,是貴妃趙氏利用母族,將有毒的薰香送至長寧宮中使用,導致皇后久病難愈的證據,以及其餘涉及趙燦大大小小謀害宮中妃嬪的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