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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咬牙切齒著, 神色駭人:「謝嗔痴!你就是條狗!是那個賤人養的一條瘋狗!」
李明月恨毒地吼著, 但這只能讓本就嘶啞的嗓子更加扯痛,她捂住脖子乾嘔, 仍不停地斷斷續續咒罵。
「看來是招待不周, 讓你還有力氣在這里狂吠。」介嗔痴慢條斯理地笑著,問向一旁的獄官:
「到第幾項了?」
「回將軍。近兩日未進水米, 口出惡言肆意辱罵過多,中途給餵了兩次軟筋散, 然後拖著在詔獄裡走了一圈、扔在了重刑犯區的過道中整一晚,一刻鐘前才被押回來。」
介嗔痴靜靜聽著,似是在聽下屬匯報工作般,熟練而平淡地給出處理措施。
「怎的才用了這麼點就受不住了?按適才罵我那程度來說,應該還有很多餘力才是啊。」
他臉上絲毫不見怒意,反倒和煦的很,「如此有活力,你們挑的人應當會很喜歡。」
他朝獄官擺擺手,其後的兩位獄卒便打開牢門,架著李明月將她拖了出來,獄官在最前頭帶路,介嗔痴後他一步。李明月奮力掙扎著,可她那掙扎就像是衝上水灘的魚,根本掀不起一點浪花:
「你、你們要帶我去哪兒……放開我…放開我!」
轉過一處過道後,前方止住了腳步,獄卒也便停了下來。
這是一處十分陰暗潮濕的牢房,裡面關了十幾個被提前放進去的犯人,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相同的是,都是中年人,他們目光渾濁而陰惻,正不約而同地看向被他們拎來的那個嬌弱的身影。
看著眼前這一幕,李明月瞬時僵住,不安分的抗拒戛然而止,而後不知想起了什麼,全身都劇烈的顫抖起來。
謝嗔痴垂下眼,毫無溫度地俯視著她:「此情此景,李姑娘是否覺得眼熟呢?」
李明月瞳孔收縮拼命地掙紮起來:「不……不!!」
「滾!讓這些臭蟲離我遠點啊啊!……不要!」
他真是怕的不輕,聲淚俱下,甚至要去抓介嗔痴的衣角:「求你!求你……
她又沒出什麼事!……憑什麼這麼對我…」
她在此刻,終於明白了他為什麼要吩咐人對她那麼做,他是讓謝筠遭受過的一切復刻在她身上、他要讓她把那些東西全部經歷一遍!
不可以!不可以!
可她微弱的力量根本毫無運用,就這麼被鉗制住手腳,從被打開的牢門扔了進去。
她尖叫著要跑出去,門卻在她面前砰一聲被關上,牢牢落了鎖。
「啊啊啊啊————開門!開門!我不要……是不是她要求的?是不是!
她不是沒怎麼樣嗎?!我又沒有成功!那些人也沒有得手!放過我……放過我…」
李明月粗喘著氣,聲音破了音,嘶啞難聽。
身後聚在牢房角落的犯人們,敏銳地察覺到什麼,沒了顧忌地圍了過來。
「沒得手……沒怎麼樣?」介嗔痴重複著呢喃一聲,再抬眼時,神色冰冷如刃:
「你當時是抱著絕不得逞、絕不會傷害到的想法,下了那個命令嗎?」
找了那樣的那麼些人、說了那樣一番要求,是懷了多麼惡毒作嘔的心思,她心知肚明。
「那倒是我誤會你了。」他唇角的弧度溫柔:「既然是覺得這樣沒什麼,李姑娘又何必這樣害怕,自該…好好體會一番才是。」
他轉身就要走,李明月卻是在背後叫囂出了自己最後的籌碼:
「若是你敢對我怎樣,謝商就會給我陪葬!」
介嗔痴頓住腳步,然後微微側身瞥去,倒是笑了:
「你是說……那隻蠱蟲嗎?」
他看著李明月的面色陡然變得慘白,便好心地補充道:「你該不會以為,當初沒有給我也種上,只是因為我運氣好吧?」
介嗔痴沒再看她的反應,邁步往前走,牢中有膽大的犯人兜著樂高聲問:
「能准我們做到什麼地步?」
牢獄黑暗,那個聲音似從深淵降下:
————「隨意。」
尖利女聲崩潰的叫喊和哭求被拋在身後,漸行漸遠後,便一息聲響也聽不到了。
獄官經歷過的大風大浪多了,對這些倒是如家常便飯般平淡,他開口問道:「叛賊李氏入了詔獄,將軍為何不動刑?我們自有的是法子讓她認清自己階下囚的身份。」
「讓你們動手的話,沒什麼實感;我自己動手的話,又會髒了我的衣服。」他偏頭對獄官禮貌一笑:
「回去後還得沐浴焚香,不然血腥味會很重,會讓我阿姐覺得不舒服的。」
「……」獄官乾巴巴地應了一聲,臨到了出去的方向,這位謝小將軍便朝他一頷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放心,有人會給我代勞的。」
獄官那時並未將這話放心上,只當是他會派什麼下屬來。直到之後刑部的人通知,說太子殿下會親自過來時,他才明白謝小將軍那句話的意思。
獄官守在離刑房不遠不近的位置,聽著不斷變化的刑具聲,以及越來越虛弱的喊叫,心道,這太子,從前對那位那如珠似寶的樣子,誰能想到一夕之間,竟然能這樣翻天覆地、根本不留一絲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