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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情此景,真是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窮啊!
她在心裡又把那個老狐狸罵了幾遍。要是這世間的巫蠱之術真的有用,他怕是早就已經被她紮成了刺蝟、捅成了馬蜂窩。
她也是真的想這麼幹,但——沒辦法, 誰讓她打不過他呢?
畢竟是快成為妖界共主的人物, 「塗山祈」這個響噹噹的名號, 放在哪裡都是夠分量的。
但「林雪竹」,卻是個再微小不過的存在。
其實就連這個名字,也不是她的。是她打敗對手 成為兩者間活下來的那個人後, 被轉移過來的。
當時塗山祈就在樓上悠閒地喝茶, 瞧著她們斗個你死我活。
因為他對她們兩個人說,只有勝者, 今日才可以走出那扇門。
————而這不過是這個隸屬他的組織里, 最平常不過的事, 只是黑暗的小小一隅。
最後,她贏了。塗山祈將一個木牌扔了下來, 說:「從現在開始, 你就是新的『林雪竹』。」
不過對於她來說,倒是蠻無所謂的, 因為她無名無姓、不知來處,連是個什麼東西自己都不知道————她剛從混沌中醒來的時候, 發現自己都沒有「形狀」……
被一個神神叨叨的老太婆放在一個大罐子裡,然後天天用特別貪婪的目光看著她、還給她洗腦些尊她為主啊、練成功之後大殺四方啊之類的。
老太婆給她的「食物」是各種各樣的靈力妖力什麼的,蠻大雜燴的,感覺可能是老太婆出去捕殺「獵物」,然後用來「鍛造」她。
不過她嘗不出味道或者區別,因為她的「身體」,呃,勉強可以說是身體吧,會自主吸收,而且長的飛快,從好像是一顆黑紅色的珠子之類的,不到一個月就有了正常的四肢身形。
老太婆的洗腦也沒用,就當聽個樂呵得了。不過她自己也很奇怪,她為什麼一開始就有「意識」這個東西呢?而且還很清晰完整。照理說生命自混沌誕生之初,應該完全是個白紙才對啊——顯然老太婆就是這麼想的。
嗯?那她又為什麼知道這個「按理說」?……好吧,她又衍生思考出了更深奧的層面,總之,鑽牛角尖無用,看來這是個無解題。
所以她放棄了這方面的糾結,專心長身體。
老太婆似乎是個邪修,功法路數凶戾血腥,她經常念叨的幾句就是:
「看吶,這惡念、這怨靈……太完美了!」
「這樣絕無僅有的靈器,一定是大能隕落後的遺物……沒錯…有了它,什麼妖界仙界,都要尊我為主!都會成為我手裡的玩意兒!哈哈哈哈!」
她暢享著美好的未來,笑聲嘶啞瘋癲。
「你是被我發現的,是我讓你重獲新生!記住,我就是你的主人……」
「你要聽命於我!絕對的服從我!知道嗎?知道嗎!」她扒在透明罐子上,凸出的眼珠渾濁不堪,死命地盯著她。
她不自覺地後撤了一步。知道如果沒有反應,這老太婆大概會和以前一樣,不罷休地盯著她看上很久,她不太喜歡這種被凝視的感覺,所以後退的同時敷衍地吐了個泡泡,意思意思,表示自己明白了。
老太婆果然興奮地張開雙臂,放肆地大笑起來,然後嗖地一下就又沒了影——是又出去「打獵」去了,給自己享用,加上給她補充營養。
日子就這麼過著,在第二個月的滿月夜,在她發現自己已經完全長好了人形後,她就準備在老太婆外出之時,震碎罐子逃之夭夭。
可惜,她的計劃沒能成功,而老太婆期待她變成武器的那一天也沒能到來,因為
————有個強大的妖族闖入了這裡,殺死了她。
老太婆的身體如一片枯葉被勁風掃過,輕飄飄落入泥里,瞬間沒了生息。
她裹著床單蜷縮在角落,即將要得到的自由就這麼頃刻粉碎——那個妖發現了她。
她只覺一陣窒息般的威亞鋪天蓋地,牢牢鎖定,她下意識恐懼地閉上了眼,仿佛置身冰天雪地,動彈不得。
可那股裹挾著殺意的強大妖力,卻在面前突兀地停滯。然後,她察覺到那個身影瞬間閃現了過來,周遭妖力隨著他的呼吸不安地翻滾躁動。
她攥了攥手指,小心翼翼地抬起了眼,還沒看清那陰影里的人,就被驟然而至的擁抱給禁錮住了。
這人呼吸沉重,手臂也像是在顫抖。
她正想什麼莫名其妙的啊,邊伸手就要去推阻,下一秒,她就被敲暈了。
剛醒過來那陣子,除了不知置身何處的警惕和似乎是被囚禁了的茫然,總體上她過的還是蠻舒服的,吃穿用度無一不是上乘。
反正她並沒有什麼骨氣氣節之類的東西,通通照單全收,吃嘛嘛香,睡的又好,然後繼續謀劃著名逃跑計劃。
但是呢,總歸是套到了一些信息的,比如那個把她擄回來的妖叫塗山祈,是個相當於人界帝王的人物,他那次就是順路去解決殘害了塗山族人的邪修,也就是那個老太婆,而後發現了她,並把她帶回來「軟禁」在這雲水閣里。
再比如,塗山祈好像是認錯了人。
他來過雲水閣好多次,每次來了也不太說話,就是盯著她看,有時候她中途午睡醒來,床頭就坐著那麼一個一動不動的黑影,把她嚇得一激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