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硃砂自筆尖墜下一滴,在白紙黑字上留下了赤色的印記, 他頓了頓,在落款處,
寫上了「否」。
他對身旁的黑袍之人說道:「先將青羽控制起來,別讓其有所動作。之後的安排,待同玄淵打完這一仗後,再行商議。」
那抹硃砂的紅似乎在眼前不斷放大、放大,蔓延成了鮮血,在那柄長劍就要趁其不備刺入少年腹部時,持劍之人顫了顫睫,手中青色流光細微流轉,替換成了另一把。
……
萬相蓮的蓮瓣開始緩慢閉合,庭筠平和而淡然道:「介嗔痴並未下令誅殺青羽,而我,也並未使用那把淬毒的劍。」
「他不會替我做選擇,我也願意相信他一次———我們給了對方餘地。就是這點餘地,跳脫出了你所謂的『重演悲劇』。」
銀光覆蓋著惡靈的身形,漸漸地消退了濃稠的紫霧,顯出了被裹挾埋葬的,屬於真正的錫蘭的魂靈。
她和玄彧相愛,卻又並不全然相信對方的愛,固執地不肯退讓半步,似乎誰退了這半步,便是輸家。
那雙俠女的、自由的眼睛,在撥散大霧後,清澈地倒映出那些畫面,就這麼悄然地,無聲無息落了淚。
她開始消散。
————執念一旦消弭,就代表惡靈即將被渡化。
庭筠感覺鼻頭有些酸澀,但還是彎了彎眼,向她給予了最後的「安定」:
「其實,青羽並未堙滅,玄彧在死前,釋放走了最後一批還未處置的。這些人融入了三界各處,按照自己的方式和心意活著。」
聞言,錫蘭微微睜大了眼,她似乎是辨認出了什麼,瞧了庭筠幾瞬,釋然地笑了起來:
「原來……這便是,選中你的原因嗎?」
在解鎖的檔案信息欄中,庭筠的身份也隨之揭露——她為青羽一脈,是錫蘭的族人之後。
她輕盈地好似化成了一道雲,輕柔地撫上了庭筠的臉頰,她的一切都快速化為煙塵,在最後的對視下,錫蘭的話語響在耳畔,卻像被風吹散地七零八落:
「介嗔痴,是……危險異常,你要……掌控……連接你體內那個…
赤色珠子……萬不可讓介…被其吞噬……」
萬相蓮全數閉合,剎那間,黑暗籠罩,一切都被消聲刪除一般,失重與眩暈感齊齊湧來,庭筠便失去了意識。
朦朧中,是雨季的潮濕味道,那個熟悉的院落里,藍雪花一叢叢,似裁剪下的一片天空。
折了滿懷花束的玄彧,掩頭躲避著這倏忽而至的雨,他大步沖向屋檐,那裡,錫蘭在等她。
他們並肩,轉過了身,走向屋內。
走向庭筠看不清模糊的遠方。
若有來世,便莫要鍾情過疾、驕傲過命,縱使只做對平常夫妻,相攜老去,便也足愛一生。
——
醒來時,竟然真也下了雨。
窗上水痕遍布,噼里啪啦地,是雨水拍打的聲響。
庭筠環顧四周,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柯村的房屋中。她揉了揉略顯脹痛的額角,起身下床,想要去煮壺熱水喝,順便看看其他人是什麼情況。
剛走了沒幾步,門便被推開。
是白鷺。
她一邊將傘收下,一邊上下打量了庭筠幾眼。合上門後,她把餐食放在了小木桌上:「你先吃飯,想知道什麼我跟你說。」
她順勢坐在一旁的凳子上,身體狀態好像還行不錯,就是精神似乎看著有些疲憊。
「我醒來時,明月已經在試圖叫醒慕塵了,但之後我們兩個再怎麼嘗試,你和他都還是不省人事。
所以我只能用傳送符將大家一起送過來了,我對醒來之前、也就是追蹤那個惡靈直至遇險後的記憶……不甚清晰。」她說到這裡,停頓了片刻,神情有著難以掩蓋的不自然,
「奇異的是,惡靈已除,瘴氣也開始消失,而我們……分明應該什麼都沒來得及做?但也不排除,是某位大能出手了的可能。」
庭筠喝了好大幾勺粥,問道:「白鷺道友!那你有沒有幫我把貓一起撿回來啊?」
白鷺移開目光,抬了抬下巴:「在你床尾後面呢,我把它放在一個廢舊木盒子裡,不過它到現在還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庭筠立刻起身繞到了床尾,在看見盒中蜷成一團的狸貓時,鬆了口氣。
但他依舊困惑,難道只有她和嗔痴進了萬相蓮的「界」內嗎?但為什麼,他們沒有得到玄彧的妖丹呢?
那是支撐惡靈的能量來源,按照0929發布的解鎖版本資料來看,虺蛇兩位少主,玄淵和玄彧,妖丹都並未同他們一樣「死亡」,玄淵那個,被虺蛇奉為聖物,被塗山祈奪走,所以最開始她才會遇到被追殺的虺蛇,挾持了明月,想以此威脅塗山祈。
而玄彧的呢?不可能就這樣沒有了。
那是……明月和白鷺在撒謊?
她正有絲絲混亂之時,白鷺起身告辭:「你好好休息,這件事,等大家都醒過來後,我們一起復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