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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遊艇和俱樂部之間來回了幾次,才將屬於他們的那一份物資全都搬上船。
失去了鐵鏈的固定,何香又收起錨,遊艇緩緩開始在水面上晃來晃去。
這艘比邊上幾艘遊艇顯得都要高的遊艇的頂部似乎擦到了俱樂部的建築,發出一些難以忽視的噪音。
有碎碎的東西從上面開始往下掉,這一切都讓人感到一陣膽戰心驚。
但這一切都是無傷大雅的,他們已經上了這艘船,就必須一直走下去了。
灰色的信鴿蹲在一邊,它正忙著低頭梳理自己被雨淋濕的羽毛,沒有空閒的時間去搭理房間裡面的人類。
柔軟乾燥的毛巾擦過身體,何香換上了一件趕盡柔軟的衣服,終於感覺環繞著自己的那一陣陰冷的感覺遠離了自己,她從臨時拉起來的小單間裡面走出來的時候,就看見圓圓正坐在地上,看著那些被裝在塑膠袋子裡面的泥土。
她身上還穿著剛才被她母親套在她身上的那件深色的雨衣。
明顯屬於成年人的雨衣被套在她瘦小單薄的身軀上,顯出一種怪異的不合身感。
她看上去卻不太在乎這一些,正伸出白嫩的手指,戳著那圓鼓鼓的塑膠袋。
乾燥的泥土被塑造成任意的形狀。
何香走過去,摸了摸她柔軟的發頂:「圓圓,害怕坐船嗎?」
圓圓扭過頭來,發現自己身後站著的是何香,臉上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不害怕!」
她說完了這句話之後,就伸出手,輕輕抱住了何香的腿,她仰著臉,軟乎乎的問道:「姐姐,我們要去哪裡呀?」
何香聽到這句話,很明顯地愣了愣。
因為她也不知道她們要去往哪裡。
圓圓的母親也換好衣服走了出來,她的臉上也帶著那種因為被冰冷的雨水浸泡過而顯露出來的蒼白感。
高大的遊艇在天地間緩緩地行駛著。
她們開走的這艘遊艇是最大的一艘,當然,她們並沒有將事情做絕,還是給那三人留下了別的遊艇,雖然都比不上這艘遊艇這麼大,但也足夠對方使用了。
收集到的泥土數量沒有那麼多,種植的時候必須精打細算,將每一寸土地都使用起來。
遊艇俱樂部內那些種植著植物的花盆被她們也帶了出來一部分,至於裡面原來種著的那些名貴花卉和綠色植物?
早就在這一場接著一場的天災裡面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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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日的大雨,將一切的計劃都擾亂,體育館的每一層挑高都儘量做的很高,儘管如此,水還是很不給面子地進入了二樓,進入了大眾的視線之內。
沙袋盡職盡責地攔在門口,將這些想要衝進來的水統統攔在門外。
至於地上那些暈開的水跡,那實在是它們承受範圍之外的事情了。
二樓的設施和帳篷都在漸漸地拆除,更多的東西和人搬上三樓了,還有一部人開著船出去到處搜尋可以轉移的的地址。
小縣城沒有那麼多高樓,能夠干好支撐他們全部轉移過去的高樓就更少一些,雖然前幾天已經找到了一棟,裡面已經住了很多附近的居民,不少還是之前從避難所裡面走出去的居民。
「還是再找找吧,如果實在是沒有,就先搬到這裡面。」
避難所的管理層一致認為,如果有更好的選擇,他們還是不要搬進這棟樓裡面比較好,畢竟人說到底,終究不是神仙,一個人再冷靜再客觀,那他有七情六慾,會哭會笑有自己的想法。
更何況天災之下,很多人的神經每天就都是緊繃著的,面對那麼多人,誰敢確保自己隨口說出來的話永遠不會戳到對方的雷點?
他們帶著的東西多,帶著的人也多,實在是傷不起。
林孟坐在深綠色的帳篷裡面處理事情。
避難所裡面的醫生很少,另外的一個這幾天還忙於奔波,一時之間避難所裡面只剩下林孟一個人,他忙得更厲害了。
他將藥瓶的蓋子擰好,放回原位。
連續工作了大概十幾個小時,他感覺自己非常疲憊。
以往這些時候,徐淮就會從門外走進來,調侃他兩句,然後同林孟分享一下自己最近工作上的趣事,再開兩個無傷大雅的玩笑。
但現在已經不會再有人來打擾他工作了。
林孟擰了擰自己的眉心。
同樣連軸轉了十幾個小時的護士從外面將帘子掀開,對方眼下掛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聲音都顯得有點有氣無力的。
「林醫生,那邊喊你過去。」
林孟嘆氣,認命似的站起身來:「知道了。」
他順著樓梯向上攀爬到了三樓,這裡堆放著大量被密封起來的物資。
深綠色的防水油布將那些成堆成堆的箱子遮蓋起來,還有不少武器。
穿著軍裝的戰士在這裡隨處可見。
他們的表情都很嚴肅,但無一例外都透著一股淡淡的疲憊感。
林孟知道,每一個人都已經對這樣的生活感到無可奈何了,現如今驅使著他們還在這裡完成日復一日的任務的,是生存的本能和對家人的責任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