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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子看見「陳念南」,激動地就朝人抬下巴招手,段安北不認識,怕露餡,乾脆就學著陳念南平時那股勁兒,垂眼癱臉,一幅「別挨著我」的樣子。
「學得像嗎?」走到一邊的位置上坐下,段安北沒忍住問陳念南,表情挺嘚瑟。
陳念南「嗯」了聲:「挺像。能去考中戲。」
段安北嗤嗤地低聲笑起來:「你怎麼能頂著我這張帥臉一本正經刺兒人啊!」
他笑得停不下來,乾脆就躲在沙發後笑了個痛快,肩膀抖成篩子,笑得腦袋都暈了,一下沒躲穩,直直地就往前倒。
陳念南下意識接住他,手撐在段安北的兩邊肩膀上,近乎擁抱。他驀地把人往後一推,讓人坐直了,觸電似的收回手。
段安北愣了一下,笑都還掛在嘴角,眨了兩下眼,也不動彈了,就轉頭去看後邊的戰局。
後邊兒滿地的碎玻璃,各種酒精的味兒都混在一塊兒,黏在人身上似的,甩不掉。
陳念南往後一靠,沒看後邊兒,就看著段安北。
他看著段安北搓了搓自己的胳膊,像是要搓掉某種黏糊又噁心的東西。
段安北微微睜大眼,眉毛也挑了起來:「我天......酒瓶往頭上砸啊?」
陳念南虛著點點段安北手心的紗布:「還能往手上扎。」
段安北好一會兒沒說出話來,半晌:「直接扎啊?」
陳念南不置可否。
他盯著段安北的臉,等著他做出可怕驚懼的神態,對方的神色幾經變換,最後卻停頓在了一個陳念南看不懂的點兒上。
「......多疼啊。」段安北說,「下回別扎了啊......」
陳念南心尖上的一點驀地一麻,怔愣地看著段安北。
段安北伸手朝前打了個響指:「不樂意?下回還扎啊?」
陳念南小幅度地搖搖頭。
段安北笑了起來:「就叫我來看這個?我人生頭一回進酒吧,感覺身上都不利索了,一股子粘粘的酒味兒,這血腥味也太重了......咱不報警?」
「不報。」陳念南頓了頓,「報警沒用......」
他下巴朝那兒一抬:「這塊兒平時不這樣,我當打手這麼兩年也沒往這兒跑過幾趟,但那群人——」
陳念南收回視線,重新看向段安北,「那群人在哪兒,哪兒就是一塊兒瘴氣,在他們面前講道理是沒用的,得靠拳頭。」
「爛天爛地,跟誰講道理啊。」陳念南嗤笑一聲,「咱倆這塊兒能安靜,不是因為這塊地兒他們看不著,是因為這張臉。」
他目光在自己身體的那張臉上停滯一瞬:「這臉在這兒,他們不敢招惹我。我打架不要命。」
段安北沉默了很久,沉默到那邊都沒酒瓶子可砸了,才說:「要命的,你不要命了,我這個千年老二可就上位了。」
陳念南是永遠的年級第一,永遠到所有人都覺得理所當然了,可段安北現在才覺得奇怪,他打架,他兼職,他自己養活自己,他到底哪兒來的時間讀書。
「我要讀書。」段安北嚴肅地說,「我得超過你。」
陳念南一愣,忽的笑起來:「走!」
兩人走之前,那塊兒還在打架,見著陳念南走了,所有人似乎都鬆了口氣,段安北沒什麼狐假虎威的新奇,就覺得挺噁心,他覺得陳念南應該更愛做那個年級第一,而不是這裡的混混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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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的行李在來之前就扔在了門衛那兒,東西不多,合起來就四袋東西。陳念南沒讓段安北動手,沉默地一股腦全馱肩上了。
段安北也不逞強,他就剩一隻能動的手,就從陳念南那兒拿了包床墊,垂垂地落在身側拖著走。
二人間在最頂上,六樓,段安北拖著包床墊走得氣喘吁吁,跟著陳念南走到三樓,沒忍住喊了聲「停」。
陳念南轉過身,沒多問,把手上的另包床墊一甩甩肩上,空出只手來接段安北那兒的包。
「不用......」段安北側身躲了一下,沒躲過去,兩人手指相接的時候,他清晰地感覺到了陳念南手指驀地震顫,又倏地挪開。
他看著陳念南繼續往上走的背影,身上掛的東西又重又多,可陳念南卻像是空著手,脊背挺直,頭也仰著向上看,像是赤條條無牽掛。
段安北捻了捻剛剛觸到的手指,卻捻到了食指上的繭。或是玩刀,或是攥拳,反正都是為了活下去而磋磨出來的。
經過樓梯口轉角時,段安北看見陳念南下意識往鏡子那兒轉了轉頭,時間不長,兩三秒,可段安北卻看見陳念南那張爬了四層樓都不喘不變的臉,連帶著耳朵尖都紅了起來。
段安北挑眉,又輕輕垂下眼,當做沒看見,上前拿了包床墊,跑到陳念南前邊兒上了樓。
第6章 你迷戀廢墟
兩人折騰了挺久才把寢室內外的灰塵都打掃了乾淨。清杭二中的資源是沒的說的,雙人間弄的是上床下桌,兩張床都在一側,另側是兩個貼牆的大衣櫃。
徹底安頓下來後,段安北才終於明白陳念南是怎麼穩坐年級第一的。
他打架不要命,學習也是。
「你還不睡嗎?」段安北看了看時間,已經十二點半了,另側的床還空空蕩蕩的,底下亮著微弱的光。
陳念南「嗯」了聲,又把檯燈調低了一度:「我輕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