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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念南手上微微使了勁,把段安北又往自己這兒拉了拉,鼻息可聞,他好像又聞見了段安北身上的浴液味兒。
他的聲音像一匹餓慘了的狼見著肉,帶著痴迷的血腥:「所以,段安北,我只有你,我的眼裡只有你,我的快樂和悲傷全部都來自於你,你似乎一直不明白這點。」
「我一直想著要怎麼解決我們之間的平衡問題,想著你說的『壓力大』,說的『受不住』,說要旗鼓相當,要平分春色,但是我找不到突破口,這很難,我想不明白也學不會,直到剛剛看見你躺在這裡,我覺得我很可笑。」
他們的距離已經近到鼻尖虛虛堪碰,月光鑽不進他們的空隙,共享的同一片氧氣中,段安北覺得自己好像要缺氧。
「我想我應該跟你明確一件事,我沒有給你任何的壓力,你想走,想分手,想離開,隨時可以,只要有正當的理由,不喜歡我了也可以,想要去尋找別的正常人,而不是我這樣的瘋子也可以,什麼都可以,我給你的喜歡你永遠受得住,它們不是壓力,是偏愛。」
陳念南從旁邊摘取了一瓣玫瑰葉:「給小王子的偏愛。」
唇瓣終於相觸,陳念南給予的吻淺嘗輒止,一觸即散:「別再想這件事了,你只需要記住一點。」
「我們靈魂交融互換,只有你快樂,我才會快樂。」
從前的南轅北轍不復存在,南北至此同歸。玫瑰銜在小王子的口中,它擁有世界上最忠誠的護衛。
「怎麼可以......」段安北要把玫瑰還給陳念南,「你的人生屬於你自己。」
「是。」陳念南不否認,「所以我在高考,在往前走,在寫小說,這些不是為了你,是為了我們。」
陳念南的人生一直都在往前走,不是為了段安北,而是為了「他和段安北」。
如果段安北現在和他提分手,他依舊會活下去,只是麻木、寡言,像一尊石雕一般沉默至死亡,守著為數不多的回憶過活。
是段安北帶給他鮮活又靈動的靈魂,是段安北賦予他三魂七魄,讓他得以以正常的面貌——會難過、會開玩笑、會眼紅臉紅脖子紅地存活於天地之間。
所以他守衛段安北,也是守衛他自己,這沒什麼不對,也沒什麼不好。
段安北好像有些明白了。
細細密密的吻接二連三落下,在陳念南一觸即分的親吻中,他們的靈魂依舊交織纏綿,手心的掌紋交錯縱橫,那是段安北和陳念南早就分不開的人生。
第74章 在大年三十的雪夜
一陣冰涼的觸感忽的貼上陳念南的手腕,他低頭看去,是一條很簡單的銀色手鍊,上面只有簡單的一串英文:NORTH。
「新年快樂。」段安北說,「你說的不對,但我不跟你爭。」
陳念南安靜地看著手上的銀鏈,像一塊烙印,他突然想開燈了。
陳念南起身要去碰開關,段安北的神色突然一瞬間變得古怪,攔住他:「別開。」
段安北握住他的手臂,手掌慢慢滑下,一個被攥得溫熱的金屬事物被塞進他的掌心,陳念南摩挲了兩下:「鑰匙?」
段安北的臉一瞬間仿佛變得模糊,他握著陳念南的手細微震顫,卻很堅定地把他往下帶。
陳念南挑眉,使了點兒勁想阻止他,可段安北很堅決。
陳念南嘆口氣:「你身體還沒——」
話音在觸碰到一個硬質塑料時戛然而止,一直漠然的眼神出現了一絲細微的波動。
「你——」
「我把我自己交給你。」段安北說,「你剛剛出去的時候我戴的。」
鑰匙握在陳念南的左手,他的右手虛虛挨著硬質的籠,兩處地方變得滾燙,鑰匙好像要融化。
把自己交給他。陳念南想,他何德何能。
段安北沒在多說別的,膩歪的、浪漫的話他們說了太多,事兒不是聊出來的,是做出來的,陳念南已經不會再為了段安北吃羊肉,為了段安北喝薑湯,這就足夠了。
段安北把自己交給他,也是把陳念南托在了手裡,陳念南要他快樂才快樂,段安北就要這些快樂都是陳念南給予的。
靈魂交融血肉交織,誰還分得清誰,早分不清了,早纏在一塊兒了。
陳念南幫段安北開了鎖。
黏膩的水聲在室內響起,層層迭起,消失的時候外面已經齊齊亮起了明黃的燈。
「守歲要開燈。」陳念南嗓音低啞,仿佛過敏的是他,徵詢地俯視著段安北。
段安北「嗯」了聲,也是啞著聲:「要開燈。」
「咔噠——」
陳念南的手從開關上挪開,才真正明朗清晰地看見了全貌。
「帶上吧。」段安北把東西重新交到他手上,「這是我給你的新年禮物。」
輕巧的東西入了手,陳念南沉默地去洗乾淨,又小心翼翼地給段安北戴上。
這樣的動作是很讓人羞赧的,段安北努力不去看,躺在床上任由陳念南擺布,手指的觸感細細麻麻地衝上腦門,陳念南卻還要在這種時候開口:
「我也給你準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