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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向段安北,看見他迷茫的眼神,笑了一下:「什麼都不懂就敢往這條路上走?」
「那你......教我?」段安北眨眨眼。
陳念南踩馬路牙子上的腳都險些沒站穩。
他猛地扭頭看向段安北,一句「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堵在喉嚨里,說出口的語氣卻溫柔了很多:「教不了。」
「那我要怎麼學?」段安北說,「我沒有跟別人牽過手,擁抱也僅限於朋友,接吻、□□,我都不會。」
他有些懊惱地撐著下巴:「他們說這個圈子壞人特別多,我以後不會被騙吧?」
「畢竟我什麼也不會。」
他沮喪地低下頭,比地里的小白花還乾淨,好像誰都能欺負他。
「不會。」陳念南說,「沒人敢騙你。」
段安北搖搖頭:「你不能罩我一輩子,總有晃神的時候,萬一一晃神,我就......」
他的聲音有些哽咽:「......怎麼這麼難啊?」
陳念南想不明白,究竟是什麼樣的人要段安北這樣難卻還是不肯放棄,要這樣小心翼翼地暗戀。
他看著段安北:「真的要我教你?」
「可以嗎......」段安北小聲。
「可以。」陳念南嘆口氣,「什麼時候停,什麼程度停,你來定。」
就這麼隨隨便便把自己交給他,陳念南想,沒有比段安北更傻的人了。
家政阿姨的速度很快,站門口叫他們,說已經好了。
兩人站起身,段安北朝陳念南伸出手:「從牽手開始吧。」
他笨拙地調整著手心的朝向,不知道該怎麼牽。
黑夜裡瞧不見陳念南紅撲撲的耳尖,阿姨的叫喊聲把陳念南的心跳聲都蓋住了,他有些恍惚,自己竟然能這樣光明正大地牽起段安北的手麼?
他搭上段安北的手,輕輕擺成了手心朝前的姿勢,自己手心向後,牽住了段安北,這是一個把「保護」表現得淋漓盡致的姿勢。陳念南以一種領路人的姿態,把段安北牽進了室內溫暖的燈光下。
誰也沒鬆開手,段安北突然開口:「不對。」
陳念南心一緊,等著他繼續說。
「應該是這樣。」段安北緩緩地挪動著五根手指,又慢慢頂開陳念南的指縫,把手指一根一根地插了進去。
十指相接,段安北的指關節蜷曲起來,又晃晃陳念南的手:「你不彎嗎?」
陳念南的呼吸都要滯住,他遲疑地扣住段安北的手,聽見耳邊的笑聲響起:「我是不是很會舉一反三?」
「......是。」陳念南啞著聲,這樣的時刻,他心裡卻很難過——
段安北這麼高興,是因為學會了以後就能去牽那個人了嗎?
「我學了不是為了去牽別人。」段安北突然開口,陳念南眉心猛地一跳,以為是自己不小心說出了心裡話。
段安北頓了頓:「我覺得這樣的牽手和朋友之間拉著、拽著彼此去趕公交是不一樣的,我想看看到底是怎麼不一樣,萬一以後被這樣的幌子騙了呢?」
段安北的後半句話邏輯實在是難以自洽,這樣的牽手不是朋友的牽手?他們不是朋友麼?能有什麼不一樣?
可惜陳念南半點兒沒聽出來,也錯過了段安北臉上一閃而過的微妙,他腦海里就一句話——
段安北沒想牽別人。
陳念南惴惴的心好像平復了一點兒,好賴他沒把自己當個替身和排解苦悶的樂子。
說要學牽手,段安北就一點兒沒含糊,上了床也要牽手。
漆黑的夜裡,他聽見陳念南問,究竟想跟他學什麼,淡漠的語氣藏不住話語裡的緊張,好像怕段安北把自己當做是隨時可以丟棄的新鮮玩意,過不去自尊心的坎,又怕問的太多,段安北煩了他。
「學......什麼是戀愛吧。」段安北聽見自己說,「我想了想,跟別人學都不行,我好像沒有辦法接受別人來牽我的手,只有你......或許是因為我們共用著身體。」
這話半真半假,但足夠讓陳念南安心。
「唯一」「不可替代」「別人都不行」,還有「戀愛」。
「我們是在......模擬戀愛麼?」陳念南垂眼看他。
這個詞太新鮮,段安北沒想過這樣的概括,他仰著脖子側過身:「和真實戀愛有什麼區別麼?」
有,當然有。陳念南想,最大的區別就是,在他這兒,段安北是他獨一無二的愛人,但在段安北那兒,這是場遊戲,陳念南隨時可以出局,愛人的位置自有後來者可以頂上。
「沒有。」陳念南說,「但牽手、擁抱、親吻、做/愛,都是戀人之間才會做的事,如果我們做了這些,也談不上只是朋友。」
他的手心洇出汗,密密麻麻布在掌紋上,語氣卻始終平淡。他不知道自己原本只是想用「做/愛」嚇退段安北的這麼一句話怎麼就讓事情發展成了這樣。
「但你不必喜歡我。」陳念南摸了摸段安北的頭髮,「只需要使用我。」
段安北皺皺眉,他不知道陳念南在外面多叱吒風雲狠厲的一個人,怎麼能說出「使用我」這樣卑微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