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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並不太想解釋為什麼自己沒有,迅速給最後一個小拇指上完藥,剛要起身丟垃圾,段安北突然拉住他:「我剛不小心接了個你的電話。」
陳念南動作一點兒沒滯,應了聲:「沒事。」
「福利院的。」
陳念南「嗯」了聲,還是沒多介意:「說什麼了?」
段安北把電話內容說了,陳念南一邊擰碘酒蓋兒一邊說:「不用管,我不去。」
他換了塊紗布,一點一點地裹住段安北的手指:「這樣可以寫字麼?」
段安北彎曲幾下,沒問題了,陳念南才轉身去寫題。
寢室的燈照舊亮到了晚上十一點半,段安北正打算上床,卻瞥見旁邊的人比他躥上去得更早。
段安北不明就裡。陳念南太瘋了,做什麼都是,他可以凌晨三點睡五點起,陀螺似的。
「你......今天很累?」段安北問。
陳念南不是彆扭的人,沒什麼好瞞的,他合上被子:「熬夜傷身體。」
而這是段安北的身體。
似乎是怕段安北覺得自己為了他的身體連學習都不要了太奇怪,陳念南補了一句:「但我定了凌晨三點的鬧鐘。」
段安北爬樓梯的腳差點一滑。
第14章 山川路杳杳
陳念南真的在凌晨三點的時候起來了,而且是一連幾天。
段安北那幾聲「疼」是真的喊到了他的心裡——
夜不熬了,架不打了,高空作業不往中間跑了,連擼貓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貓撓著自己,狂犬病疫苗的針很疼。
而大榆樹下的貓罐頭也越來越多,陳念南知道這是段安北塞的,卻從不跟段安北提這件事,這種兩個人心照不宣養著同一隻貓的感覺實在太好,沒法兒叫人硬著心腸打破。
陳念南已經很久沒有過過這樣風平浪靜的日子了,除了讀書就是讀書,連辯論賽討論時不得不扮演段安北去找立論點的痛苦都不算什麼了。
以至於他看見校門口的橫幅時甚至恍惚了很久才反應過來——
他還是泥里的草,爛命一條。
他捏緊了手裡剛買回來的糯米飯——
這是他剛剛經過段安北位置時,聽見他對董力說想吃這個。
陳念南繞過橫幅,把糯米飯放到保安室,才緩緩走到舉著橫幅的女人面前:「王翠。」
王翠瞪著他:「你終於出現了?」
陳念南笑了,瞥了眼橫幅,一字一句地念出來:「陳南念——」
他念得不疾不徐,好像在讀一篇稀鬆尋常的課文,但語氣里的嘲諷和不屑怎麼都蓋不住,漫到眼底成了壓抑的瘋狂:「不忠,不孝,罔顧恩情,使撫養其十三年的福利院院長含恨而終,死不瞑目。」
陳念南眨眨眼:「王翠,你寫的啊?」
王翠咽了口口水,哪怕已經過去四年,陳念南身上的偏執一點兒沒變,笑容、聲音都令人畏懼。
「難道我說的不是事實?」王翠梗著脖子,「王院長生前最後的遺願就是你能去送送他!」
周圍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陳念南臉上的笑意卻越來越淡:「我今天不打人,你自己滾。」
橫幅被另兩個年輕男子用兩根木桿子撐著舉著,王翠一手指著他,一手捂心臟:「你狼心狗肺!」
陳念南聽見這話,輕飄飄地瞥了她一眼,又看向旁邊的男人:「你們自己放手,還是我來扯?」
他的手掌依舊自然垂在褲縫邊兒,但手背上的青筋已經根根暴起,壓抑程度可見一斑。
男人哆嗦兩下,沒鬆手。
陳念南沒再多廢話,伸手就要扯掉橫幅。
橫幅的兩端是打了死結纏在兩邊的木桿子上的,陳念南看見兩人搭在木桿子上的手,不知道想起了什麼,伸手彈了彈:「這個木棍子打下去,手會斷嗎?」
木桿子歪了,那兩個男人下意識鬆了鬆手。
他歪頭一笑:「怕什麼,我不隨便斷人手的。」
話音一出口,木桿子「啪嗒」一聲掉在地上,橫幅迎風飛了一會兒,又鼓著風落下,罩在王翠兩千的帆布鞋上。
「打人啦!」王翠突然大喊,「殺人啦!清杭二中的學生要殺人啦!」
陳念南目光徹底沉了下來,手裡的拳頭剛要揮出去,餘光就瞥見個人影朝他飛奔過來,沖得比聞聲趕來的學校保安還快。
「陳念南!」段安北邊喊邊跑。
這段是個下坡路,段安北越跑越快即將剎不住車,陳念南下意識轉身伸手想攔一攔,卻又極力避免段安北撞進他懷裡,腳下的步伐左移右移,可段安北也跟著左移右移,最後還是像炮彈一樣撞進了陳念南的懷裡。
陳念南愣住了,段安北也愣住了。
陳念南下意識收了收手臂,抱了兩秒,忽的回過神,猛地鬆開手:「抱歉。」
他方才那些遊刃有餘和病態嗜血的樣子蕩然無存,耳尖紅的能滴血,眼神四處飄散卻不敢看段安北。
「受傷了麼?」段安北問他。
陳念南剛要說話,後面的保安就沖了上來。
不得不說,王翠是會挑地兒的。清杭二中地基高,在坡上,而他們在坡下舉橫幅,這既是所有學生來來往往的必經之地,也是學校保安的視野盲區。
即使如現在一樣,因為人潮聚集而把保安招過來,導致鬧事中止,可王翠想宣傳這件事兒的目的也達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