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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條習慣並享受獨自潛行在珊瑚叢中的小丑魚,但江臣和李星恩卻仿佛結伴而行的深海巨鯨和嗜血鯊魚。
他們來得氣勢洶洶,輪番著朝她的珊瑚礁衝撞而來,非要將她趕出來。
太過分了。
金初晚悶悶地想著。
風咆哮一陣之後,突然又靜謐起來,很快瓢潑般的大雨便傾瀉而下。
金初晚聽到樓下傳來幾聲驚呼,接著便是暴雨墜落屋檐的摔砸聲。
老樓上半人高的圍欄並不能為他們遮蔽風雨,但是李星恩把她的腦袋按在懷裡,而金初晚索性就樣陪他一起就這麼癱坐著。
她的目光透過少年的肩膀看向渾然暗沉的天空,還有將他們隔絕在長廊中的雨幕。
時間不知不覺流動著,她感覺到李星恩的呼吸漸漸平穩,然後無力往身後靠了靠。
雨還在下,原本灼熱的空氣也漸漸變得寒冷起來。
但金初晚並不覺得冷,她被人形發熱機抱著,甚至他昏睡過去了,還能將她緊緊地捆在懷裡。
但是走廊的積水漸漸多了起來。
金初晚苦笑哀嘆自己的衣服總是命途多舛。
但是這種哀嘆也沒有持續很久,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驚擾了發呆的金初晚。
因為被緊緊地抱著,她並不能很順暢地轉頭去看樓梯的方向,她只能聽到那腳步從急促到停滯,然後又在靜默中著緩緩朝她靠來。
等金初晚好不容易把腦袋探出來,剛抬起頭便撞進一雙比這天色還有暗沉的瞳眸里。
江臣身上的黑色套裝已然濕透,連他的髮絲也在滴著水,但他依然筆直地站著,讓人看不出一絲憔悴狼狽。
現在這個以圍欄為界的樓廊世界又多了一個人。
金初晚看著江臣,他也在看著她。
兩人仿佛回到從前那段同在屋檐下卻僵持無語的時間。
「那個……李星恩,他好像生病了,你能不能幫我把這傢伙搬起來一下。」
江臣的眼眸沉了沉,他在靜靜地盯了金初晚一會後,終於在細微的鬆動中露出一絲疲憊。
他將金初晚從李星恩的桎梏中解脫出來,然後拎著不省人事的李星恩站在金初晚身後。
他來的時候思緒紛雜,但是看到金初晚之後腦中又發生短暫的空白。
各種『以為』在他腦中形成連續的畫面,讓他呼吸都有些停滯。
不過這都是短暫的。
江臣等金初晚打開門後,便把李星恩扔在沙發上。
他自己也渾身濕透,只是站在那裡,腳下便留下一灘水漬。
金初晚此刻也沒有心情計較那些,她直接進了臥室,然後拎著換洗衣服直接進了衛生間,只是進去之前,她還是與江臣客氣的說道。
「你可以隨便坐。」
說完她便鎖上了浴室門。
江臣掃了眼房間,卻沒有動作,他掃了眼躺在沙發上昏睡的李星恩,剛剛放下他時他就發現了他脖頸上的印記。
江臣低著頭,被雨水浸濕的髮絲遮擋在眼前,讓人看不出他的情緒。
老房子的隔音效果很一般,他聽到水流簌簌流淌,黑色的眸子微微動了動。
沒一會,金初晚開門出來,洗完澡後她身上清爽很多,連帶著腦子也清醒了些。
她看了眼江臣,他還保持著進屋時的姿勢,寂靜地仿佛殿堂里的雕塑。
狹窄的小房間里,金初晚想移開目光都不知道該放在哪裡。
但這樣僵持下去,只會讓她越來越無措。
所以她率先開口,以一個還算輕快的溫和的語氣:「你是想到我這里可以躲雨,才突然過來的?」
金初晚的話似乎成功逗笑了江臣,他終於抬了抬眼眸,那雙暗沉的眸子微微眯著,明明在笑卻好似壓著什麼隱秘的情緒。
「我是來躲雨的。」
他平靜地重複著金初晚的話,然後目光移向沙發上的少年。
「那他,是來治病的?」
少年臉上泛著不自然的紅醺,在江臣的提醒下,金初晚似乎才終於想起李星恩。
她恍然地扯了下唇角,然後又走進臥室。
等她出來的時候,手里拎著藥箱和一套男士的睡衣。
這是李星恩之前留下的,讓她平時掛在陽台。
「我家裡只有這個,浴室里還有熱水。」
金初晚說完便把睡衣掛在椅背上,反正她的意思到了,江臣要濕著就濕著,要去換就換。
江臣依舊直直的凝視著金初晚,她臉色有些蒼白,淺色的瞳仁輕微晃動著,她看起來似乎是鎮定自若,但從始至終都不敢和他對視。
江臣呼吸綿長了些,嗓中卻溢出一聲啞然的笑。
不過他還是接受了金初晚的好意,拿起睡衣緩步走進了浴室。
金初晚等浴室的門關上,才逐漸放鬆了些,她抬手按著腦袋,回想起那一瞬間的對視。
她並非不通人性也不是鐵石心腸,她只是想順著自己的心意生活。
但她也從未想過那樣碎裂的眼神會在他眼中出現。
金初晚低下頭,然後拿起剛剛準備好的熱毛巾給昏睡的李星恩擦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