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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近三月,杏花離枝,桃花綻蕾,春風微醺,寫盡風流。
厚重的暖衣再也穿不住,人們紛紛換上顏色清淺活潑的春裝,踏青的踏青,邀友的邀友,汴梁城中,風景大好。
宋采唐給外祖母請過安,見過大姐關清和萌妹子關婉,頂著燦暖陽光,沐著暖面春風,出了門。
她今天,和人有約。
途中經過一片河堤,河畔種著柳樹,枝條隨暖風輕拂,似有道不完的柔情,岸上小橋邊,栽了一叢杏樹,風一吹,杏花殘瓣飄零,淡淡的粉,潤潤的白,哪怕飄零入土,也帶著怯怯的嬌軟,令人心憐。
宋采唐不由駐足欣賞,眉眼微彎。
這一小片綠柳和杏花,景致不深,也不濃,可這一刻,畫面極盡完美,大約……是她見過最美的春色了。
因為喜歡,視線駐留略久,然後宋采唐看見,在這輕拂綠柳中,在這漫天花雨里,有人走近。
頎長身材,竹青衣衫,公子潤雅,如玉初琢。
不是別人,正是溫元思。
溫元思是宋采唐所有認識的人里,最有君子氣質的人。她看過很多小說,影視,有很多故事對君子有不同詮釋,但每一樣,她感覺都不甚深刻,直到來了這裡,遇到了溫元思。
古代文人雅士的風骨,不是親身經歷,不是親眼見識,根本想像不出來。
溫元思所有的性格表現,舉止風度,讓她明白了,什麼是君子。
在這樣樣不足的封建男權社會,認識溫元思,是雅事,也是幸事,很暖。
溫元思似乎也看到了她,輕輕朝她搖了搖手,唇角揚起,溫煦笑意漾開。
宋采唐便也擺擺手,笑容燦爛。
溫元思神情有片刻怔忡。
遠處少女束手而立,亭亭有姿,微風拂起她的發,牽起她的裙角,像頑皮的孩子看到了漂亮的小姐姐,非要拉著一起玩,襯著少女都稚氣了幾分,純淨靈婉。
風乍起,下了一場杏花雨。
粉粉白白的杏花簌簌飄落,隨著風散著香,恣意飛舞,它們好像很喜歡站在樹下的少女,怯怯的想親近,可飄到那少女身前,又輕輕的,有意識似的飄開了,好似不願打擾了少女眼前的美好畫面。
它們什麼都不想,就想讓這美妙春色在少女眼中多留一會兒,記住它們的美,它們的好,哪怕只多一瞬。
這片杏花……與杏花里的人,溫元思想,大概是他此生見過的最美的春景。
他眼眸微微垂下,看了看腳下的路。
之後,慢慢的,他走得越來越堅定,一步一步,朝著宋采唐的方向。
溫雅君子在花瓣雨中緩緩行來,步態從容,行雲流水,畫面相當有衝擊力,要是別的時候,宋采唐可能並不在意,只會欣賞,畢竟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誰見著好景不會駐足流連?可這一刻,不知為何,她想起了趙摯說過的話。
趙摯沒有明言,暗意卻十足,說溫元思對她有意。
一直以來,宋采唐和溫元思的接觸都是案情,從沒往這個方向想過,但若……
她看著緩步而來的溫元思,眸底閃過一絲疑慮。
溫元思走到她面前,拱手為禮,笑容依舊溫煦謙雅:「宋姑娘。」
宋采唐福身還禮,笑道:「汴梁城可真是小。」
意思是,真巧。
「汴梁城其實很大,」溫元思卻並沒有順著她的話說,眸底暖光閃耀,似有什麼藏不住的東西冒出頭,生根萌芽,順間長成參天大樹,「有時街頭街尾,或相隔一個拐角的人家都是陌生人,幾年不得緣份相見。」
「緣分二字,很奇妙,也很稀缺。」
所以有緣認識,有緣邂逅,真的很難得。
就像……命中注定。
溫元思是個很正派的君子,心睿多智,官場上自有手段,談笑間就能把控主場,但之於情感,別看他性格溫柔,對人很好,其實很內斂,有些話……就是想說,也不大好意思說出口。
可這些話,就是因為含蓄內斂,才有了多情之處,有了可以品味的美感。
君子連說情話,都要知心人才能聽的懂。
宋采唐聽懂了。
然後就煩惱了。
趙摯說的……竟然是真的麼?
溫元思是個很體貼的人,難得感情滿溢,忍不住『唐突』一回,也不會讓宋采唐難做,指了指遠處茶樓:「你我如此有緣,宋姑娘若得空的話,不如去那裡喝杯茶?」
宋采唐:「喝茶?」
溫元思微笑:「那裡近來上了宣州雅山茶,葉片扁平,入水不彎弓,香氣馥郁,幽遠綿長,回味最為甘甜,想來定適你的口。」
「你怎知我定會喜歡?」
「你看起來不甚講究,實則和所有的姑娘家一樣,喜歡氣味香,入口甘的東西。於茶一道,你更喜清淡,而非濃郁,若湯色清澄,泡好後茶葉不要卷在一起,你會更滿意……」溫元思說完,見宋采唐怔怔的,「難道不是?」
宋采唐搖了搖頭。
不是不是,是太是了。
她時常忙於案情,活得很粗糙,有時候自己喜歡什麼自己都說不清,關婉為了試出她偏好的口味,不知做壞了多少道菜,天長日久的,才拿捏住了她的胃口,任何時候都不會做出她不喜歡吃的東西。
可溫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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