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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一次,陳皇后來到了關宋采唐的房間。
還是一樣的排場,屏風,清茶,香爐,宮女跪迎,端莊肅穆。
只是這一次,屏風沒有隔在中間,用來隔開死者。
「說吧。」
陳皇后親自過來,宋采唐當然不能再用對付宮女的那一套,按照自己想法,綻了個微笑,神情篤定:「恕我斗膽猜測,太監李啟,並不是第一個遇害者吧。」
陳皇后鳳眼微眯,有淡淡威壓:「嗯?」
宋采唐笑容更加自信,篤定中還夾雜有一股神秘,心說要是李啟是第一個人,你怎麼會這麼重視?肯定是之前出現過,沒重視,接二連三出事,你才發現事情大條,不得不緊張,想要速速解決。
猜到了這點,話卻不能這麼說,她安靜站立,笑若春風輕暖:「兇手的殺人方式,非常熟練。」
陳皇后眼神微緩。
「見血封喉的劇毒,無色無味,起效極快,身體遺留痕跡卻並不很重,我在外面見過不少屍體,認過不少毒,這種毒卻是從沒見過,只見書上寫過。」宋采唐眼梢微揚,視線滑過房間裡的人,「我聽聞宮中有秘毒,名千烈,用來處置犯了死罪的宮妃,留最後一點顏面——」
她這話的意思,重點是『宮中之毒』,也就是說,這是一種只有宮裡人才能弄得到的毒。
陳皇后眉梢微斂:「皇宮內務,本宮不敢怠懈,千烈毒性劇烈,不會隨便批條讓人領。」
宋采唐:「也就是說,弄到這種毒,很有難度,沒幾個人有機會和本事。」
仔細注意著陳皇后神情變化,尤其視線流轉,都看了誰,這個話題就戛然而止,宋采唐沒再繼續,轉而說起別的:「說兇手下手熟練,依據卻不是毒,而是死者胸口的刀傷。」
「用完毒,死者已經必死,兇手多此一舉製造刀傷,是為轉移視線,或者說,混淆視線,讓別人猜不到他身上。刀傷是短匕首,造成了死者大量出血,解剖發現其創口偏離心臟,沒有重複猶豫痕跡——也就是說,兇手對人體要害認知不全,不能精準把控,不是專業殺手;下手不猶豫,不害怕,顯然,兇手幹這種事,絕對不是第一次。」
宋采唐一邊說話,一邊不著痕跡的觀察陳皇后神情,心內做出估量。
頓了頓,給出讓對方思考的時間,她才又繼續:「千烈一毒,並不好拿,匕首傷人,會有血跡,兇手一定要對環境狀況熟悉並自信。而且,兇手自己的時間上,一定有足夠的自由度,才能做下這麼多安排。」
宮裡,什麼樣的人時間有自由度?
絕對不是底下的宮人,這些人每天的活都干不完,整日戰戰兢兢生怕被罰,怎麼會時間自由敢亂跑?
一定是有位份的主子,或者——地位高,在主子面前有臉面的宮人。
當你全心全意注意一個人時,這個人每個動作,每個微表情,都會在你心中無限放大,你會感受到很多不知道的信息,哪怕之前,你對她並不熟悉。
宋采唐發現陳皇后的視線,頻頻在一個人身上停留。
做的動作很小,很微妙,旁人難以察覺,但還是沒逃過她的眼睛。
跟自己想的剛好對的上,宋采唐對接下來更有信心了。
「而且,這個刀傷,角度由下及上,也就是說,兇手的身高,比死者矮。」
陳皇后眼梢一眯。
宋采唐往前一步,總結:「不是一般的小宮人,能弄到千烈,時間上有很大的自由性,對環境,尤其是李啟常出入的環境,宮裡,以及宮外辦事常去的場所,兇手都很熟悉。或者,兇手也曾出宮,在外面辦過事——」
她視線似有似無滑過孫嬤嬤,微笑一笑。
陳皇后眸色更深,面沉如水,目光越發犀利。
宋采唐並不知道外邊的事,也不知道趙摯那邊進展,關於陸語雪的招供,孫嬤嬤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但她有腦子,會猜啊。
她不用知道外面的事,只要看陳皇后的臉色就好。
從最初見面,孫嬤嬤就一副頤指氣使的樣子,顯然在主子面前相當得臉,該是個用了很久的心腹。當事者迷,旁觀者清,陳皇后是個心思極深之人,沒認定的事,一定不會表現出來,孫嬤嬤沒意識到,她卻看明白了,陳皇后對孫嬤嬤,已經有些疏遠。
當時茶盞脆響,申斥孫嬤嬤,並不是想敲打她,說的就是孫嬤嬤。
可惜孫嬤嬤得臉一輩子,大概從沒往這個方向想過。
這樣什麼都知道的心腹,一定來來往往到處幫著辦事,有問題時,也是最容易懷疑的一個。且一些作案條件,能同時滿足的,非常有限。
宋采唐:「能同時滿足這些條件的嫌疑者並不多,我對皇后娘娘身邊的人不大熟悉,但娘娘仔細想一想,心裡應該會有人選。」
「你很好。」
陳皇后深深看了宋采唐一眼,倏的站起來就要走。
宋采唐就高聲喊:「娘娘留步,你答應我破了案就放我走的!」
放當然是不可能放的,既然關起來了,就不會放,陳皇后聲音冰冷:「鎖上。」
這一次,沒給宋采唐留一個人,小宮女叫走了,連屍體都抬走了,房間再一次只剩她一人。
宋采唐高聲喊了好一會兒,再也聽不見人聲,拍拍胸口坐下,倒了杯茶,慢慢飲來潤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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