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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主理官,趙摯非常忙碌,接下來的事也沒有再看的必要,他便叫祁言送宋采唐先離開。
宋采唐揚臉沖他一笑,並未推拒他的體貼,微微一禮後,和祁言一起離開。
「唐唐你可真聰明,」祁言眼睛發亮,「跟著你破案真是好爽,不管案情多複雜,屍體多難辯,你都能捋的清清楚楚,千頭萬緒中找到方向——唐唐你簡直不是人,你就是個神仙啊!」
宋采唐……宋采唐懶得理他,由著他一個人自嗨。
冬日街道跟這天氣一樣,行人略少,冷冷清清,但幾家門前,卻不一樣。
比如左家。
不管土匪,還是真正的左修文,汴梁本地都沒有親族,底蘊也淺,出了事,自然如鳥獸散,氣氛淒涼低迷。
左修文殺人,押入死牢,由律法裁決,余氏和左珊珊卻沒有犯罪,當堂釋放,和宋采唐前後腳出來,走的略快,這時間正好走到家門口,看到敗像,皆是淚水漣漣。
余氏聲音嘶啞:「都給我站住,不准亂!」
左珊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別拿我的東西,不要拿我的首飾……」
可惜沒人聽話。
往日裡安靜得用的下人,現在已經是另一副嘴臉,拿主家的東西跑根本不害怕,甚至敢回頭狠狠一啐:「拿了又如何?你有本事去報官,叫人來打殺我們啊!」
余氏癱軟無力,和左珊珊抱成一團。
祁言對此很是唏噓,低聲和宋采唐嘀咕:「這余氏往日裡多狠的人,號稱汴梁第一母老虎,誰提起不會下意識小聲?這左珊珊也是,要風得風,要雨有雨,小姑娘的圈子裡也是有頭有臉的人,驕傲的不像話,何曾有過這樣弱態?」
宋采唐長眉微斂,心中微嘆。
這世道,女人根本不算獨立的人,再狠再厲害,沒了男人成家,也是誰都能欺負。
委實可悲。
想一想那土匪扮成的左修文,說一句不合適的話,但凡他們夫妻對彼此多些信任,多些溝通,信息共享,怕走不到這一步,這案子,她們更會頭疼難破。
往前走,呂家在為女兒呂明月治喪,掛著白布,人人臉上悲戚。
呂家夫妻表現,悲傷是真的悲傷,但比起悲傷,更多的,好像是害怕。
第233章 慟哭
呂家夫妻表現, 悲傷是真的悲傷,但比起悲傷, 更多的,好像是害怕。
不管呂明月是否自己親生, 貼不貼心,好好養了這麼多年,不敢怠慢,怎麼可能沒半點感情?但呂明月年紀輕輕就這麼死了, 他們受別人錢財,卻沒能把人教好保護好, 害怕別人報復,也不是不能理解。
可因這份害怕, 情真意切的悲傷就少了幾分,看著不那麼純粹, 有些怪異。
宋采唐不知道怎麼形容這份感覺……
慢慢走著, 不知走了多久, 看到了關押谷氏的地方。
她眼梢微微抬起:「祁言,你先回去吧,我想自己走一走。」
「不要啊——我送你嘛——」
祁言得了趙摯吩咐, 自然是想把宋采唐送到家, 可撒嬌賣萌就地打滾仍然挽不回宋采唐主意, 沒辦法, 只得委委屈屈, 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宋采唐看著牢門, 輕輕吐了口氣。
谷氏因藺飛舟命案暫關大牢,如今真相大白,理應被放出,但手續走起來需要時間,她想進去看看,陪一陪。
抱著暖手爐,一步一步,緩緩走過悠長黑暗甬道,不成想,裡面已經有人了。
宋采唐腳步止住,是李老夫人。
李老夫人睿智通透,到這把年紀,世情人心看得更清,雖本人未至公堂,聽著四方消息,到最後,自己也能推出真相,想著這裡用著得她,便過來看谷氏。
「事情都過去了,你以後不要再想了……」
李老夫人聲音綿沉,透著時光滄桑的嘆息。
谷氏意志堅強,什麼時候看到都極有姿態,腰板未軟過半分,可如今,在李老夫人前面,哭的像個孩子:「我只是……替她委屈。孩子是無辜的……她長這麼大,渴望父母慈懷,想知道父母是誰,哪裡錯了……」
「你替她委屈,」李老夫人聲音徐緩,「人活這世間,誰不委屈?」
「她是委屈,生父不要,生母不能養,掙不到身份,被送至農家。可你家人給了銀子,確保她好好長大,只要不糾結,不執著,可一生平安順遂。但她不滿足,驕縱任性,不認養父母,仗著疼愛,仗著『父母不要』這份委屈,不顧後果隨性而為,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可也不想想,這世道,容得下女子這般麼?」
李老夫人嘆著氣:「她有心氣,卻沒有足夠匹配的實力,看不清自己,如此殞命固然遺憾,卻也不能說,她一丁點錯都沒有。」
谷氏伏在李老夫人膝頭,哭聲更大。
「你生而不養,錯比她大。但你當時年紀太小,還未成人,對於孩子的到來,先前不知道,後來有害怕,也有天真的勇氣,你家人……做的不夠好。」李老夫人拍著她的背,動作輕柔,「這些年你苦苦尋找,你心裡過不去,想要彌補,可緣分這種東西實在難料,你沒能及時找到她,手把手把她教好,這是命,是運,是無奈。」
「你已盡力,做到了你能做的最好,這結果,誰都不想,怪不著你。」
李老夫人聲音似那晨鐘暮鼓,帶著悠遠歲月的味道,沉緩,卻能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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