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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德庸額上青筋又蹦了出來,指著桑正:「你——」
「我如何?」桑正垂眼,撣了撣袖子上的灰塵,「郡王爺在前,堂官在側,我只是講述事實而已,若有任何得罪之處,還望見諒。」
這種有理由有立場的扮無辜,就相當不要臉了。
曾德庸牙齒磨得咯咯響。
趙摯視線滑過人,好似沒注意到這微妙的氣氛,繼續問桑正:「你可去過河道,坐過船?」
「七月青縣採蓮船是一景,尤其受女人喜歡,衛氏在,我怎能不去坐?說起來那湖中風光確是甚美,」桑正壓著唇角,笑得別有深意,「還要謝謝曾伯爺給我的這個機會。」
曾德庸:「桑正你別給臉不要臉!」
「我就是接著伯爺給的臉,才能玩的這麼暢快啊,」桑正眨眨眼,「伯爺這是……後悔了?」
趙摯重重把茶盞放到桌上,打斷二人的話,眉裁如墨,氣勢相當凌厲:「不只這些吧。」
桑正頓了下:「那郡王爺想聽什麼?」
「你這般說——」趙摯慢條斯理的換了個姿勢,手背撐著下巴,似笑非笑,「便已是心知肚明。你有話沒說,並且為此警醒敏感,你知道我一定很想聽。」
桑正噎了一下,片刻後神情恢復:「郡王爺好厲害的手段。」
「客氣了。」
「若我沒猜錯,郡王爺該是知道了我當時卷進了一件事,得了不義之財?」
二人視線猛的相撞,電光火石間,似乎有什麼特別重要的情緒閃現……
趙摯眼梢微抬,視線緩慢的滑過桑正,聲音很慢,還有些似有似無的疏離冷漠:「哦?你得了筆不義之財?」
一瞬間,桑正也不能準確判斷對方身上的信息。
這是知道……還是不知道?
這位郡王爺太深了,他看不到底。
桑正沉默的略久,才輕輕一笑,抬頭直視趙摯的眼睛:「沒錯,我得了一筆不義之財,是在船上,水道。非玩耍的湖光山色,而是在——漕運路上。」
「衛氏和曾伯爺出來遊玩,我只會在曾伯爺離開不在時陪伴衛氏,他們都忙時,我便會獨自一人尋一不起眼的畫舫靜坐,因身份敏感麼,也不好各種晃扎別人的眼……本來一切平順安靜,大家都很好,直到那一天。」
桑正還是笑看曾德庸:「曾伯爺不知為何,研究一個檀木小盒子入了謎,汴梁找不到辦法,尋著有名望的手藝人來了青縣,各種走訪,我沉於歌女技藝,一個不查,發現他們約定之地就是我所在畫舫,而且離我很近——」
「當時我並不知道曾伯爺已經知道了我和衛氏的私情,見人心虛,沒辦法,只好換地方。曾伯爺當時縝密慎重,神神秘秘的,頗有些奇怪,我心中有鬼,擔心私情暴露,慌不擇路,也不知道怎麼跑的,到了一條大船上……」
說到這條船,桑正笑的特別滿意:「大船吃水很深,裝了很多東西,上面人卻不多,非常安靜。一個水浪過來,我沒站穩,踉蹌間推到了一個箱子,蓋子打開,裡面全是黃澄澄的金磚——」
「看到金磚,我就覺得不對,還這麼多……下一刻,有聲音自遠處傳來,大概是別人在換崗。沒時間了,我唯一的念頭就是,時機難得,上天既然讓我來到這個地方,就是讓我不要錯過,我眼一紅,就抱了幾大塊出來,在別人還沒有換好崗的空隙,跳船離開了。」
「……果然我運氣極好,沒有受傷沒有淹死,安安全全地游到了岸邊,得到的金磚還品質上乘,我發了一大筆橫財。很久之後,我後怕又慶幸,還好那一刻我當機立斷,拿了金磚走了,悄無聲息,沒有人知道……不然,只要再耽誤幾息,怕是現在世間就沒有我這個人了。」
桑正將當時的經過認認真真,詳詳細細的講了一遍,對於趙摯時不時提出來的問題,也對答如流,沒半點思考猶疑,最後解釋了剛剛說過的話。
「……我悶聲發了個財,怯喜的同時,也感覺有點不對,為什麼大船出現在那裡,吃水那麼深,難道船上裝的都是金磚?這個想法就有點要命了,我不敢再深想,也不敢露富,更不敢把這件事說出來,久而久之,就成了心病。遂郡王爺一問,我想到的就只有這個。」
趙摯一直安靜的聽他說話,對方說完,話音落了很久,仍然沒有動。
這個安靜的時間有點長,嘗到讓人心生緊張,氣氛微繃,如同拉滿的弦。
桑正好像是把所有心裡藏的話說出來,得以釋放,倒是自在從容,沒半點不安。
良久,趙摯才道:「所以,這是巧合。」
桑正微笑:「若非親身經歷,我也是不敢信的。」
他的姿態太過坦然,太過誠懇,宋采唐和溫元思看在眼裡,若有所思。
「金磚換來的錢財數額極大,我很小心,不敢亂用,便拿來買了很多女人的東西送給粉頭,討姑娘們歡心。我還買了一些更樸素的,送給了衛氏。畢竟她什麼好東西都見過,也知道我沒錢,我給她的東西,越是樸素,越是誠懇,越能表明我看重她的態度……嗯,她很喜歡,那一夜,也很醉人。」
桑正話說到後面,語調越來越輕佻,最後看向曾德庸,笑的曖昧深沉:「還要多謝曾伯爺。說起來,我這半生的好運,幾乎都是伯爺給的,女人,兒子,財富——謝謝你給了我這麼多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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