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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上的正德皇帝會對劉瑾翻臉,將來又會對錢寧翻臉,為什麼不會對他翻臉?他的受寵程度還不能跟那兩個人相比呢。
「你說,他怎麼就可以這樣,可以那麼心平氣和、臉不紅心不跳地辜負咱們?」何菁不自覺地抓進他的衣襟,想到這一路朱台漣那些若無其事的逢迎,她就恨得厲害,「我們是不是……該放棄才對?沒錯,他那麼想死,就叫他如願以償去死吧!怎麼能為了他,再把你也搭進去?」
她明顯是在說氣話,真放棄了,二哥之死就會是她心頭永遠的一個瘡疤,更何況已經廢了偌大力氣,若說現在放棄,邵良宸自己也不會甘心。他緊了緊手臂:「該不該放棄,總也要試過再決定。你放心,我會審時度勢,到時真看出不行,我就知難而退。」
話雖如此說,其實他們兩個都清楚,明天去御前求情,他一定會全力以赴。
何菁在他箍在自己嘴邊的手臂上輕咬了一下,恨然道:「咱們一定是上輩子欠了他的。」
邵良宸嗤地一笑:「你這話說的,倒好像不是在說哥哥,而是再說你兒子。」
「哼,他要是我兒子,我就不會只打他一個耳光了,至少也得打折他一條腿!」何菁已經第無數次為只打了二哥一個耳光而不甘心了,她頓了頓,又憂愁起來,「你也發現了吧,他那麼大的人,竟然怕老鼠,雖然他自己說是嫌髒,其實誰看不出來,他見到老鼠的時候恨不得跳起來就跑。也不知詔獄裡有沒有老鼠。」
「好像剛剛還有人說就叫他去死呢。」
「……最好那裡能有好多老鼠,直接把他嚇死!」何菁嘆了口氣,頭腦稍一被困意迷糊,就幻想起自己又回到打了朱台漣耳光的那一瞬,想像著自己又多打了他幾巴掌,還狠狠踹了他幾腳,最好是手邊有根門閂,直接掄起來揍他一頓……
這天他們到達府邸時已是下午,想去面聖最早也要等到明天,可等到次日邵良宸以述職名義去到豹房求見皇帝時,卻被皇帝以忙著沒空為由回絕了,而且這樣的回絕一連持續了好幾天。
接下來的每天早上邵良宸都來豹房,然後宦官都來傳話說皇上沒空,即使被他都聽見豹房裡面傳出唱戲的鑼鼓聲響,人家皇上依舊說沒空見他。
「我覺得,皇上有心抻著我應該是件好事。」邵良宸時刻與錢寧保持著聯絡,在被豹房拒之門外第六天,他又跑來北鎮撫司衙門找錢寧交流感想,「依著他的性子,倘若真生了氣,就該當面見我,罵我個狗血淋頭。抻著我才說明有門兒,你說對不對?」
其實他一點也說不準這裡面的邏輯,純粹是與何菁兩人提心弔膽的太難受了,就來找錢寧問問意見,找點心理安慰。
錢寧有點沒精打采:「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犯了個傻。」
「你指什麼說?」
「你們回來之前,我一心想著要及早將事態告知你們,也為給王長子入獄留點體面,就天天都跑去你家打聽,還沒事就半天半天地留在那裡等著。這裡不同於安化,京城遍地都是錦衣衛和東廠的爪牙,你說我這行徑被他們報給皇上聽,該叫皇上怎麼想咱們?」
邵良宸一聽也是才意識到這個問題。臣下私下結交拉幫結派可以說是每一個皇帝最大的忌諱,見到他倆私交這麼好,皇帝能樂見麼?以後但凡他們對安化事件的說法與其他官員稍有不一致,皇帝還會信他們的說辭麼?錢寧做得這麼明顯,給他尚未開展的說情做了個很糟的鋪墊。
「你也是無心之失。」邵良宸說完才意識到,「這麼說,我今天來找你,也是犯了個傻。」
「沒錯。」錢寧也不跟他客套,身為探子本就該謹慎留意身份,找他還找到衙門裡來,這也太不顧忌影響了。
邵良宸像個泄了氣的皮球,站起身準備告辭:「二哥那邊……」
「你不必擔心他,這幾天我每天都有去看他……」錢寧也是說著才反應過來,詔獄也是個公開場所,他天天都跑去看望欽犯還不是一樣大大地犯傻?他忍不住罵道:「他娘的,可見還是山高皇帝遠的地界舒坦!」
他們就是在安化待久了,還沒適應回京該有的緊張感。
將來大權獨攬的錢大佬竟然開始厭惡京城了,這倒也新鮮,邵良宸聽後哭笑不得。
「你……等一等。」就在邵良宸告辭要走時,錢寧遲疑再三,還是又叫住了他。
似乎暗中鼓了鼓勁,他才說下去:「你托我帶回來的那份手書,我帶去給皇上預覽,皇上看了確實很高興,也當即就召見了我,聽說我騎射功夫好,還說以後要留我在豹房聽差,平日陪他習練騎射。可是,我對這位九五之尊的性子畢竟不及你了解,一點把握都沒有的事,我不敢給你什麼建議。」
要是他給了建議,結果邵良宸依照他的建議去與皇上一說,卻激得皇上翻臉了怎麼辦?畢竟事關人命,含糊不得。
「可是,」錢寧又吐出第二個轉折,語調很有些猶疑,「我倒真有個見解想說給你聽,你……僅供參考吧,也不見得要聽。畢竟我也毫無把握。」
邵良宸很有些欣喜:「好好,你說你說。」
錢寧怕的就是他這一副什麼都願聽他的勁頭,怎就好像他錢寧就是尊大佛,拜一拜就能應驗似的?雖然提了建議就難免要擔責任,但有了建議不提,也是對不起朋友,錢寧只好頂著發麻的頭皮,如此這般地說了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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