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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良宸回返七霞坊門店,隨口向夥計問了些生意上的事,又很自然地說起袁掌柜要在倉庫盤帳。
出來後他尋了個無人角落換上袁雄的外衣,一番易容過後,以袁雄的形象去到附近一處吃食攤子買了些夾餅,還有意在門店前面走過。
他的易容術再精妙,想要像武俠小說里那樣達到連熟人都無法認出的效果是不可能的,只能裝個五六分像,叫熟人不湊近看就看不出來而已。他看準那處買吃食的攤子攤主是個人生地不熟的外鄉人,料定他認不出自己是不是真的袁雄,只需叫店內夥計先有一個「掌柜的在庫房盤帳」的印象、再看見掌柜的身影經過門口回返庫房就達到目的。
隨後他開鎖回去庫房,將里外兩道門閂好,為昏睡的袁雄穿回外衣,關嚴門窗,將小爐里的炭火潑濕了些許,然後就留在原處等待。煤炭因燃燒不充分放出煤氣,煤氣雖然沒有氣味,但人只需聞上不多時便會有缺氧的感覺。邵良宸停留一陣,從自身感覺判斷小爐已經開始放出煤氣,才從後窗跳出遁走。
他為氣窗留了很小的一道縫,確保袁雄不會死得太快,因他為袁雄灌下的曼陀羅量足,也可以確保袁雄不會在被熏死之前醒來,死亡時間只會是當日下午,到時他有許多辦法可以製造不在場證明。而且在死後身體僵硬之前這段時間,足夠袁雄身上被綁縛和扭打過的傷痕自然消退,手腕上被刀柄擊打的那一處淤青褪不掉也不顯眼。至於曼陀羅花的殘餘藥效,仵作是查不出的。
袁雄自己說過,鑰匙僅他一人所有,而且他時常在此閉門盤帳,外人都不會來打擾,門又是從裡面閂好的,不怕中途會有人闖入。只有等到晚間家人發現他久久不歸,才會著人來找,發現他的屍首。
邵良宸本來還為自己設了一道保險,就是等到天黑之後,私自過來查驗一眼,確認袁雄已死。
昨日傍晚他隨何菁他們從遊船上下來歸家之後,他確實來過一趟,按照計劃,那時已是袁雄死後一個多時辰,被人發覺沒有不在場證明也不怕了。
等到與何菁對坐吃飯那時,邵良宸已經知道自己的事辦成了。
這時姜煒接著道:「袁雄顯然是意外致死,並無兇嫌,下官只是例行公事,向他死前接洽過的人都逐一問上一問罷了。」
朱台漣毫不掩飾地倨傲冷淡:「既如此,那便問吧。」
姜煒微露尷尬,邵良宸忙道:「二哥,還是我隨姜大人回去說話吧。」
朱台漣毫無讓步之意:「既然是問話,又不是審案,還需叫你被人鎖拿歸案不成?」
姜煒連說「不敢」,最後道:「既如此,下官便失禮問上二儀賓幾句。」
有朱台漣臭著臉站在一旁,姜煒就簡單問了些「何時離開庫房」、「當時袁雄有何異狀」之類,待邵良宸都依照早已想好的說辭一一答了,姜煒便告辭離去,自始至終,態度都十分禮敬。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邵良宸又將昨日過往與今日的說辭都細細思忖了一遍。
漏洞是沒有的,但是,袁雄既已叛變,這裡的敵人也就應該知道京師要派遣新的密探過來調查,他剛從京城過來,而且剛與袁雄見了一面,袁雄就死了,那些人自然而然會懷疑他就是京師來的探子。
只是,何菁是如假包換的安化王之女,誰會料得到錦衣衛派來的探子正好娶了安化王失散多年的女兒呢?現在他最好的防護,就是何菁提供給他的這層身份。
他沒留罪證在對方手裡,又有安化王儀賓這個身份保護著,就是暫時安全的。即使那些人對他生疑,也不能隨意對他調查,更不能輕易對他下手,除非……旁邊這位王長子已經被對方成功洗了腦,真有謀反之心,也成了對方的一員。
他用餘光瞟著朱台漣,深感自己現今有種刀尖上跳舞的味道。如果二哥是人家的人,他說不定今天就回不去了。
朱台漣看了看他,見他面有憂慮,便道:「你是擔憂背上殺人嫌疑,還是擔憂生意因袁雄之死生出變數?殺人嫌疑早都說清了,若論生意,別說那袁雄只是個掌柜,便是七霞坊的東家,他一人死了,安化這條綢緞生意線也斷不了,你有何可愁的?」
邵良宸苦笑一下:「叫二哥見笑了,我只是覺得,我才剛到,這裡竟然就死了人,總歸……挺晦氣的。」
心裡迅速權衡一遍,他還是決定稍作試探,「二哥你說,會不會姜大人還是對我有所疑心呢?畢竟聽那意思,昨日我就是袁掌柜死前接洽過的最後一個人呢。」
「不是還有賣給他吃食的販子麼?有何可擔憂的。」朱台漣瞥他一眼,就像在對待自家犯傻的孩子,有些不耐煩,又在強自按捺,「萬事有我呢,別說人不是你殺的,就算真是你殺了人,我也保得住你!」
「哦……」邵良宸自昨日與朱台漣緩和了關係,就時時會有種錯覺,好像即使二哥真有心造反,也真知道了他是京城派來的探子,也只會掩護他,不會對他或何菁不利。
這位冷麵二哥偶爾流露出的關懷,怎麼看都像是真的——邵良宸對自己分辨他人言辭真偽的本事還是很有自信,如今連他都有種「有哥的孩子像塊寶」的感覺。
但願這不是因為二哥真的好男風……
第47章 不勝其煩
兩人回到城門一側的台階處, 朱台漣望了一眼城下正在上轎離去的姜煒, 說道:「本來依我的意思,沒必要將你們的接風宴過於大辦,父親卻堅持要邀請來幾乎陝西全省的文武官員讓你認識, 反正你日後做生意也無需與那些人打交道,又何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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