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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寧嘆了口氣:「你放心,這回弟妹若真出點事兒,不用你動手,我也得以死謝罪。」
「誰稀罕你以死謝罪!」邵良宸方才站起過猛,再吼了兩句,又感覺眼前發黑,只好重新坐回到床上去。
錢寧沒再多說什麼,踅身而出。
因今日何錦鬧了這麼大一場,現下整個驛館已然戒嚴,除丁廣被羈押之外,其餘所有武將都被勒令留在自己住處不得外出,並且每人至多僅留兩名親兵在跟前,其餘全都遣出城外駐紮。驛館內外都由朱台漣帶來的侍衛協同安化縣衙的官差全權控制。
既控制了人們的行動,更是控制了消息外泄,畢竟這些變故若是傳去楊英仇鉞等人的耳中,朱台漣的那套計劃必定全盤皆輸。
錢寧剛走出邵良宸所住的房間外幾步,忽聽朱台漣的聲音自背後傳來:「錢寧,你等等。」
「王長子有話要交代?」錢寧有些沒精打采,乖乖等著多挨幾句罵。
朱台漣示意跟前守著的兩名官差退避一些,對錢寧道:「二妹夫的性子你也知道,他這人……把媳婦看得比天還大!自己的事都還好說,一見到二妹妹出了事,他便要理智盡失。當日我害得二妹妹大病一場,還不是挨了他一通排揎?等到二妹妹平安回來也便好了,你別去介意他方才說的話。」
錢寧大感意外,往日都是邵良宸待他親和有加,王長子則百般看不上他,幾乎就沒對他露過一點好臉色,怎地今日他剛捅了個大婁子,王長子反倒待他好起來了呢?見他挨了幾句罵,竟然還來安撫他,這……還是那個眼高於頂、除了二妹妹之外對誰都難有點好臉色的狂傲王長子麼?
錢寧怔了怔,忙躬身施禮道:「您說得哪裡話?今日一事本就錯在我,別說挨二儀賓幾句罵,就是被他捅上幾刀,也是我活該。」
「不必如此說,」朱台漣的神情語氣雖然稱不上和顏悅色,也已經是相當禮敬平和,簡直是難得一見,「還是那句話,一切等到二妹妹平安回來就好了。他們兩個能交上你這個朋友,是他們的福氣。」
錢寧簡直聽得心慌慌的,這是怎麼了呢?王長子出什麼事了?剛還猜著王長子是不是為了請他多多出力尋找二小姐才來給他這個甜棗,可聽了這幾句話又不像是。
「從前我對你的諸多失禮之處,也請你不要計較。這一次的事過去,菁菁他們夫妻兩個也不至於會對你有所記恨,將來我不在跟前時,還需勞煩你替我多照應他們了。」
朱台漣真是越說越客氣,錢寧聽得頭皮直發麻,疑心此刻王長子是鬼魂附身,忙又施禮道:「王長子太客氣了,小人可不敢當。對邵侯爺與二小姐,小人是真心感佩他們有情有義,情願對他們悉心關照……」
想到這一回自己辦的事兒,算什麼對人家悉心關照?他又有些訕訕,接著道:「總之,先容我幫著找回二小姐再說吧。」
「好,有勞你了。」
朱台漣望著錢寧告辭出去,口中無聲地舒了口氣。
出身低微的小人物們往往習慣了卑躬屈膝,得到居高位者一點善待就受寵若驚,但朱台漣清楚,錢寧不是那種人。
因為生來天資過人,錢寧無論面上如何謙卑,骨子裡都是有傲氣的,這種人常會懷有一份「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倔強,不肯向居高位者服輸。朱台漣一點也沒指望自己給點好臉色,就收服錢寧,叫他為自己鞍前馬後肝腦塗地。真要那樣想,就太天真了。
錢寧此人,他是越來越看得透了,若說這人有多壞,就像那些行事只為一己私利的奸佞小人,那是有點冤枉他,可若說他有多正派,多善良,那也肯定是瞎了眼。
這人是見你對他真心好,他就也會大體上對你好,至少不會為了自己往上爬就隨便踩你,但也不用指望他會有多俠義無私,不用指望他會見你有難,便去為你兩肋插刀。
就像這回的事,倘若錢寧真是個夠正派的人,就不會使出以何菁為誘餌這種滿是邪氣的招數,可究其本意,他也不並非真去置何菁與邵良宸的安危於不顧。發現自己捅了簍子,他也會極力去彌補。
其實朱台漣覺得,人能做到錢寧這份上已經不錯了,哪有那麼多人能像話本子裡的大俠那樣高尚無私呢?誰也沒法指望別人替你兩肋插刀,只需你對人家好時,人家懂得回報,這就足夠。
另外,錢寧的本事也不容小覷,將來的前程想必也會不錯。妹妹妹夫能交下這樣一個朋友,還是不錯的。
朱台漣的脾性其實並不像看上去的那麼頑固不化,該看清的事他也看得清,該現實的時候他也能現實。這次的風波已然大體過去,錢寧的無心之失並沒釀成多麼不可挽回的後果,而且顯見有了這一次,錢寧以後也定會更加謹慎,不會重蹈覆轍。
那麼他就要幫妹妹妹夫爭取,留下這個朋友,不能叫這次的事給他們留下嫌隙。
畢竟,將來自己不在跟前時,還得指望著錢寧照應他倆呢……
此時,何菁確實已經到了城外。
傍晚時的那一段逃亡經歷真是不堪回首。她在街巷之間亂串了一陣,不知不覺之間被兩個軍校堵到了北城門附近,一時間沒了別的路可選擇,何菁只好縱馬衝出了城門。
出了城就沒那些房屋做掩護了,安化城北的官道斜向西北,一路通向寧夏府,中間雖然也有些岔路,但何菁從來沒來過這邊,擔憂其中有些會是死胡同,也不敢貿然拐進去,只能沿著官道猛衝。那兩個官校也騎著馬一路緊追不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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