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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良宸竟無言以對。劉瑾的改革重點雖與將來的張居正改革相似,但劉瑾論作風與本事,都遠不能與張居正相比,這是顯而易見的。新政再好,沒有一個適當的施行主事人,也很難起到正面效果。
現在新政推行了三四年了,國家形勢並沒見到多點起色,反而又多了不少亂象,過去是地方官魚肉百姓,現在換了劉瑾派駐各地的鎮守太監和巡撫們與地方官比著賽著一塊兒魚肉百姓,兩派人爭相以權謀私,中飽私囊。百姓受著夾板氣,恐怕真的是比新政推行之前過得更苦。
劉瑾本人就是在領著親信手下帶頭貪污**,還如何指望叫他多掌權一陣可以撥亂反正?
「你答不上來,就還算你明白。」朱台漣諷笑道,「告訴你,別看楊廷和在算計我,劉瑾沒算計我,真要在楊廷和與劉瑾之間選一個人要我殺,我還是選殺劉瑾!」
要綜合評判歷史上楊廷和與劉瑾的功過得失,那顯然是楊廷和的貢獻大,劉瑾的過失多。文官多有奸詐虛偽之輩,可宦官就都是好人麼?相比較兩個集團,恐怕還是文官當中正派的人更多些吧?
二哥這個局內人,竟能看得比局外人還明白。
邵良宸嘆了口氣:「二哥胸懷天下,非我等所能及,我與菁菁所圖的,只是家人平安罷了。」
「家人……」朱台漣話未說完,忽聽前方傳來一陣急急的馬蹄聲響。一眾人等都朝大路前方望去,只見一騎當先飛奔而來,遠遠還可看見,在這一人一騎背後,另有一隊黑壓壓地人馬正在靠近。
邵良宸很快看清前面這一人就是自己留在城頭的侍衛之一,頓感心頭一沉:果然還是出事了!
這邊的人見狀都勒住坐騎停在官道上,那名侍衛一路快馬加鞭,還是僅僅搶在了何錦丁廣等人前頭一點點,此時已累得滿頭大汗,所騎的馬匹也都口吐白沫,搖搖欲墜。
他迎面來到朱台漣與邵良宸近前,顧不得下馬行禮,便氣喘吁吁地報導:「王長子,二儀賓,有一隊人馬自城北繞過安化過來了,目測約二百人上下!」
視線所及已能清清楚楚看見那隊人馬,這句預警已然沒了意義。
朱台漣唇角噙著一縷笑,轉過臉來問邵良宸:「你猜,來的會是誰的人呢?」
「那自然不是我的。」邵良宸很有些虱子多了不癢之感。
朱台漣沒再說什麼,提韁緩步迎上前去,韓毅率領的一眾侍衛這時候倒是頗顯專業,無需指揮便圍攏成一個盾牌陣型擋在朱台漣前面,護住主人。周昂不明情況,也跟著湊到前面。
何菁乘坐馬車跟在他們的隊伍最末,仍由錢寧親自趕車,這時因周昂與韓毅等人都去了前面,邵良宸錯後了一段,便與馬車湊到了一處。
何菁也掀開車簾朝前面翹首以盼,錢寧道:「不必看了,必是那群武將裡頭有人起了疑心,帶了兵馬過來接應王長子。」說著朝邵良宸不無埋怨地問:「這麼多人輟在你後頭來了,你都沒發覺啊?」
邵良宸磨著後槽牙:「若能給我幾個錦衣衛做手下,定不會如此。」
那隊人馬已到了近前,領頭的正是身著全副鎧甲的丁廣與何錦。朱台漣擺手分開了侍衛們,自己提韁迎到最前,丁廣與何錦二人來到近前下了馬,單膝著地施了個軍禮道:「見過王長子。」
「兩位將軍請起,」朱台漣道,「你們這是來迎我的?」
那兩人對看一眼,何錦抱拳朗聲道:「正是,王長子,吾等早已立誓為您效力鞍前馬後,至死方休,無論王長子作何差遣,吾等均無二話。請您放心,其餘兄弟也都堅持此心,毫無動搖!」
話雖未說透,意思已經清晰傳達。見他們這般明晃晃地陽奉陰違,周昂的臉色就有些不好看,可惜他又不是這兩人的直屬上司,有朱台漣在一旁,他心懷不滿也沒有發話的份。
這些話都被後面的邵良宸、錢寧、何菁他們清晰聽去,邵良宸朝馬車欠了欠身,小聲問:「你們有幾成把握,二哥不會被他們說服過去?」
何菁與錢寧很默契地都抬起右手,何菁豎起了一根食指,見到錢寧赫然豎著兩根手指,她也很狗腿地將中指跟著豎了起來。
兩成也不比一成強多點啊!邵良宸只想呵呵——果然還是豆腐渣!
這時朱台漣回首朝他們望了一眼,提高聲調吩咐道:「餘人都退開些,我有幾句話,要與二妹夫單獨談談。」
侍衛與軍官們都聽命退開了一截,錢寧也將馬車朝一旁趕去,最後給了邵良宸一個「看你的了」的眼神,以資鼓勵。
朱台漣來到邵良宸跟前,問他道:「你與菁菁夫妻二人,是誰做主?」
邵良宸老實回答:「我二人都是商量行事,誰也不做誰的主。不過總體而言,還是她聽我的。」
「那就好。」朱台漣瞟了一眼何菁的馬車, 「倘若我現在差人強行扭送你們東行,你當如何?」
「與菁菁半路逮到空隙,便折回頭來繼續阻止二哥。」邵良宸眉間隱著些無奈,話語卻又篤定異常。
朱台漣又問:「那若是我將你們扣押在安化呢?」
「那也無妨,你總有放我們出來的那天,而且必定是在你起事之前,我們就還有機會。」邵良宸撓了撓耳朵,神情姿態就像個被家長訓皮了的壞小孩。
朱台漣本以為相比較妹妹妹夫這一對兒傻子,還是覺得妹夫更理智、更好講道理一點,說不定見到事情太難做不成,妹夫就能知難而退,哪知道話說出來竟是這種結果。連何菁昨晚都還跟他講講道理呢,妹夫倒好,直接就死豬不怕開水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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