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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台漣追問:「那時她多大?」
「十……二,也或許是十三……」
這時候的孩子早早就談婚論嫁,十二三的女孩子情竇初開、情根深種也不稀奇。朱台漣似有所悟:「這麼說她後來記不起你了,是因為那次傷得太重,並非因為年幼。」
「是啊,」邵良宸冷汗直冒,深深慶幸自己還有二哥的腦補能力暗中相助,「不過我看得出,菁菁還記得那件事,心裡仍在為那事傷心,只是單單把我這人忘了。所以我才一直不敢對她實言,唯恐她覺得我負過她一次,再不肯跟我。二哥你也知道,菁菁脾氣還是挺擰的。」
這麼一說,兄妹倆的性子還有點像,「不過,其實我也一直惦記著對她說個清楚,解了她的心結,以菁菁現今對我的情意,說了應當也沒事了。」
畢竟是心底藏了許久的事,邵良宸說來說去,越來越有傾訴的意味,「前些時我有一回都準備對她說了,結果她見我似要說件大事,反而叫我別說。她說過去的煩心事還是不提為好,過好以後的日子就成了。如今我也糾結難定,到底該不該說。」
朱台漣全盤接受了他的說辭,點著頭道:「所以那會兒在城頭你才會說,那件事被她知道,她只會更加遺憾悵惘,不會再恨你。」
舊時的戀人與今日的戀人,兩個身份合二為一,對感情的作用是加強還是抵消,確實很難說清。
「依二哥看來,此事我到底是該說,還是不該說呢?」好難得的機會,邵良宸是真心想找個人問問意見。
那天城牆之下疑心何菁已然死了,受了那次驚嚇,他曾打定主意,一等再有機會就說開這事,可光是等何菁甦醒就是十二天,等她醒後看見她那麼虛弱又不敢刺激她,到現在已經十五天過去了,想等她身體和精神恢復如初還要好些日子,先前那股非說不可的勁兒難免鬆了下來。
朱台漣被他問愣了,認真琢磨了一番,也得不來什麼定論,只好苦笑道:「你們這種痴男怨女的事,我如何說得清?既然說不說都已經沒什麼大不了,就順其自然好了。」
「說的也是。」邵良宸點頭不迭。「順其自然」是極好的四個字,說不定將來有天這件大事可以平平靜靜地說出口,再也不用擔心對他們的關係有何影響,現在不就正朝著那個方向發展麼?
兩人相對靜默了一陣,似乎才重又記起,他們一個是即將造反的藩王之子,一個是即將回京報訊的廠衛坐探。
邵良宸很認真地問:「二哥,倘若我沒有帶菁菁同來安化,你洞察了我的身份,卻不知我是你妹夫,也會著意照護我麼?」
朱台漣點點頭:「會,但一定不會如此賣力。陳瑛的密信引了皇帝生疑,你死了他也會再派新的探子來,我沒有必要冒著被楊英和周昂他們發覺的風險,太過照應你一個。」
邵良宸也點點頭,說到底他還是沾了何菁的光。
朱台漣問:「你又是為何會帶菁菁來的呢?以你對她的關懷,一定是不情願帶她同來的吧?」
這些日子,邵良宸為帶了何菁來安化都不知後悔過多少回了,聞聽此言,就是好容易尋到了一個宣洩的突破口,頓時塌下雙眉長嘆了口氣:「那是當然的了!我怎可能情願帶她同來?可是我剛一對她講明這次差事,她便軟磨硬泡非要來,還威脅我說,我若不帶她來,她便要離我而去,讓我立即休了她,還要出門便去隨意找個人嫁了,簡直鬧了我個雞飛狗跳,我又有何辦法啊?」
朱台漣越聽越覺不可思議:「你們都已成親,她怎可能還那麼輕易便想求去?」
雖說女人和離再嫁並不稀奇,可……哪兒有女人剛嫁了人不久就主動求去的?換言之,哪有女人拿這種事來威脅男人的?真要再蘸,不都是女人吃大虧的事兒麼?看出男人在乎她,菁菁就敢這麼作?
邵良宸哽了一下,才想明白,尋常的古代女人,即使是個悍婦,干出這種事也不合情理,何菁怕是自己都沒意識到那行徑有多違和。兩個現代人搞出來的事兒,被二哥聽了當然會覺得邏輯不通了。
得,一時衝動又給自己挖了個坑兒!
他只好又開始一邊編一邊順邏輯:「這不是……是這樣,我與她成親次日……不,當日,便正巧得知皇上要派給我來偵查安化王府的差事。我擔憂此行風險極大,說不定來了就無望活著回去,不想害她守寡,是以婚後就一直藉故託詞,沒有與她圓房,想要給她留些餘地……雖說娶她這事兒是覆水難收了,可好歹那樣,也能便於她將來再嫁。」
那時他堅持不與何菁親近,除了認為她沒準備好之外,也確實有著這層考慮。如果何菁沒有隨他過來安化,他也不會在臨行之前為了少留遺憾就跟她做那事。這套話倒基本都還是真的,除了時間——要說「次日」就無法解釋新婚之夜為何不圓房了,那樣又要引出一串解釋。
朱台漣擰著眉心,還是不大能琢磨明白這裡頭的道理:「你們畢竟是成了親,若說她以後真去再嫁……又能如何向人解釋你們成了親卻未圓房這事兒?」
這事兒就好編了!邵良宸痛快道:「二哥你是不知道,外人見我深受皇上寵信,又不知我的密探身份,便都以為我是皇上的男寵。京城之內提起我的名姓,人們都會說東莞侯邵良宸是皇上男寵。是以我娶來的媳婦是完璧之身,外人也不會覺得有多奇怪。他們只會當我娶菁菁回家都是裝點門面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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