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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寧原本是站著與朱台漣說話,一見到遲艷過來,他立刻一出溜,坐到了朱台漣對面的凳子上,還擺出一派輕鬆自然的姿態,以示自己與王長子確實不分里外,與她確實不是一個等級。
朱台漣瞟了他一眼,似對他這反應有些奇怪,不過也沒介意,他嘴上淡淡應了一聲,對遲艷道:「你先下去吧,我正有些事要對錢寧說。」
遲艷應了聲「是」,眼神古怪地望了一眼錢寧。
原先王長子每一次來找她,都是單獨前來,還都會蓄意變換裝束不去引人注意,這還是頭一遭帶著侍衛直衝沖地進來,因是半夜,倒也不怕被外人看去,雖明白這都是為著二小姐,遲艷還是難免覺得異樣。如今再見到錢寧竟與朱台漣坐在一處,遲艷就更是疑惑:這人到底是幹什麼的?又說是錦衣衛千戶,又是從京城來,還這麼跟王長子平起平坐……別說千戶,就算是錦衣衛的指揮使,也不該有偌大面子啊!
等到她與小火家都退出去,錢寧立刻道:「王長子您可不能打這樣的主意啊!」
朱台漣微露苦笑:「怎麼,你看不上?她應付仇鉞時,相互間都是以禮相待,可不曾以色侍人……」
「我不是這意思。」錢寧擰著眉頭,費力想著措辭,「您看,依眼下形勢發展下去,安化王府全身而退應是沒問題的,到時候您仍然好好做您的王長子,將來您就是安化郡王,那……跟前多養下一個女人,又有何難呢?」
朱台漣略感無奈,遲艷也算是個會演戲的,沒想到才這短短接觸,那點子心思竟連錢寧都看穿了。與其說為著恩情,或是父親遺命,都還不如說遲艷就是因為早早就對他心有傾慕,才大費心思要為他效命。
他對此早就清楚,本來為這些年遲艷替他盡過的力就一直心有虧欠,再明白了這一點,虧欠之心就難免更甚,所以那天聽何菁突然點破「紅顏知己」,他才會有所失態。但朱台漣同樣也很清楚,自己從沒對遲艷有過同樣的心思,從沒打算過收她做個王府里的女人。
他成年以來的心思一直放在別處,這幾年更是目標越來越明確,哪還會有閒心想女人的事?
他平靜道:「我是有妻女的人了,沒有那個興致。」
錢寧在王長子府當了幾個月侍衛,也知道朱台漣除了正妃之外,一個掛名的妾室都沒,可算是極為清心寡欲。
他總有種奇怪的感覺,之前聽朱台漣勸說他不要計較邵良宸說的話那會兒,他便覺得,王長子就像是在託孤,在料理身後事,這會兒竟然又想將遲艷也推給他,錢寧更加加重了這種感覺。
他甚至覺得,朱台漣方才表這個態,也不光是因為「沒有興致」,而是心裡根本就沒有預備那個好好做王長子、將來做上郡王的未來。
可是錢寧又琢磨不通,從這次的變故已經很明顯可以看得出朱台漣的意向,朱台漣確實是在配合他們,是在謀劃著名放棄造反,反手對付楊英,而且眼下仇鉞已經騙進城了,何錦和丁廣兩個惹禍精也被收拾了,事情已經成功了頭一步,朱台漣沒有什麼理由把自己的未來擬定得那麼悲觀。
再說了,如果王長子以為這次的事面臨極大風險,連他自己都很可能會在當中喪命,他就一定會拼了命也要把妹妹妹夫送走的,不是麼?
於是錢寧很自然地猜想:難道他還瞞著我們,另有什麼打算?
可是這些都沒什麼根據,只是一個簡簡單單生成的念頭而已。錢寧只能暫且判斷,是自己想多了,人家王長子並沒那個意思,就是簡單地託付一個京官照應妹妹妹夫,以及給女屬下找個靠譜的歸宿,什麼託孤,都是自己胡思亂想。
至於這個女屬下……模樣長得不錯,性子雖說潑辣了些,也算不得多大的毛病,錢寧也不覺得自己將來再找媳婦一定能找到更好的,只是……
朱台漣這提議畢竟來得太突然了些,在錢寧腦子裡,遲艷前一刻還要麼是仇鉞的女人,要麼是王長子的女人,這會兒就突然要是自己的女人了,饒是他應變之力再迅捷,一時也難轉過這個彎來。
朱台漣既體會到了錢寧知道遲艷的心意,就沒好再多說什麼,人家錢寧也是個前程大好的人呢,幹什麼要娶個心有所屬的女子呢?還是將來托妹妹妹夫幫著照應遲艷好了。
一想到這裡,他又不禁嘀咕起來:也不知那兩人吵得怎樣了……
何菁其實一向很討厭那種鬧了彆扭之後、一句話不說扭頭就走的做派,一向主張有什麼話就當面說個分明,是好是壞當場解決,可剛才那形勢,亮堂堂的大廳里有錢寧和二哥兩雙眼睛盯著,她確實只能扭頭就走。
先前已聽遲艷說過,這座客店裡的其他夥計都回各家過夜,今晚也沒有其餘客人,後面這一帶都空無一人,到了後院裡說話就不再怕被人聽去。
她一衝到後院,立刻就轉回身,對著追上來的邵良宸一頓拳打腳踢:「你個壞蛋!騙了我這麼久,心裡很得意是不是?」
邵良宸一路心虛地追過來,滿心以為她會淚流滿面地要他哄,一點也沒想到她會是這般反應,於是頭兩下打都實實地吃在了身上,隨後才忙抬起兩手來抵擋道:「我哪有啊?你不記得了,我可是不止一次想要對你說的!」
「你還敢說!」何菁指著他的鼻子切齒道,「『我是誰誰誰』,一共五個字就能說清的事兒,你要真想說,我能攔得住你?你分明就是自己不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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