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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在邵良宸見到何菁與仇鉞在錦翠園說話那一刻,朱台漣已安置好其餘客人,最後不著痕跡地將姜煒請到了自家書房說話。

    「他還堅持要問清府里有誰參與?」

    姜煒坐在交椅之中,手裡端著茶杯,苦笑點頭:「是啊,不僅如此,依下官察言觀色,二儀賓最想確認的,就是王長子您有否參與其中。」

    朱台漣劍眉緊蹙,手上錘擊著桌面,煩惱異常:「他得知了那些事還不想回京,打探這些做什麼?難不成,他還有心救我們,救整個安化王府?簡直荒唐!」

    姜煒飲了口茶,靜靜道:「聽聞王爺新認回的這位二小姐斯文有禮,性情和善,又與二儀賓恩愛有加,以此推算,二儀賓為人想必也是不差。他若有此仁義之心,也不奇怪。」

    仁義之心?仁義到了不自量力、想管自己管不成的閒事這地步,那就是不是仁義,而是犯傻了!朱台漣默了一陣,盡力收斂著語氣道:「其實,您大可以連我的事一併向他直說的。」

    姜煒微笑道:「王長子不必心急,依下官看來,二儀賓應當已明白了答案。」

    「我怕的就是……他縱使明白了,依舊不願走。」朱台漣情知這些事也不好對著姜煒抱怨,便站起身恭謹施了一禮,「此事多謝姜大人,您請回去歇息吧。」  

    姜煒起身還禮:「都是下官自願為之,王長子何須客套?下官告辭。」

    姜煒離開之後,朱台漣靜坐沉思了一陣,便叫手下喚了孫景文來見。

    「為何耽擱了這許久才回?」

    「甭提了!」孫景文苦笑連連,「都怪我約束不嚴,叫一個手下惹了點事端,挨了人家一頓胖揍不說,還被五城兵馬司盯上,連累得我也被多次盤詰,不許出城,後來還是託了一個朋友的關係,才了了事。」

    「朋友?」朱台漣坐在圈椅之中,眸光清冽,唇畔隱含諷笑,「你該不會是去請託了楊廷和吧?」

    「哪兒能呢?」孫景文連忙殷勤賠笑,腰都躬下幾分,「其實是個新結識的朋友,他原先是錦衣衛的,因為從前巴結石文義,這回石文義倒台,他就被張采掃地出門。差事雖丟了,人脈還在,有他幫我託了五城兵馬司的熟人,才叫我出京來了。」

    朱台漣垂眼道:「被新任指揮使掃地出門的人還能得五城兵馬司給面子,這倒是件奇事。」

    孫景文語帶輕嘲:「就說是呢,而且這人從我手下口中套話,得知了我是安化王儀賓,就死活要跟著我來安化,求我為他在王府謀個差使。您說,是不是很可疑?依我看,他就是個錦衣衛派來的探子。」  

    朱台漣有些意外,抬眼問:「他跟著你來了?」

    孫景文點頭:「是啊,我想著反正他想來自投羅網,我何必攔著,就叫他來唄,反正來了安化,搓圓揉扁還不是都任由咱們了?」

    朱台漣不予置評,只問:「現在人呢?」

    「就在門房呆著,您想見見?」

    朱台漣淡然飲了口茶:「喚他進來。」

    孫景文看不懂他的反應,自然,平素朱台漣叫他看不懂的反應太多,數不勝數,他也只好暫且不去多想,應了一聲出去。

    片刻之後,一個身形魁偉、儀表堂堂的青年男子來到朱台漣面前,大禮參拜:「小人錢寧,拜見王長子。」

    錢寧?朱台漣略一思索,便想起了這名字的出處,他還真是個錦衣衛,而且不是密探,而是官居千戶,當然,如果是冒名就兩說了。

    他叫了起,淡淡問道:「你是從京城來的,我問你,你可認得一個叫『朱宸』的綢緞商人?」

    聽他頭一句話竟問起這個,錢寧與站在一旁的孫景文都露出意外之色。尤其是孫景文,他一進門就聽說了王爺已認回二小姐,今日就是為二小姐與二姑爺的接風宴,也聽說了二姑爺名叫朱宸,是綢緞商人,他正有滿腹疑問等待解答,聽了朱台漣這話,疑問就又多了一條:莫非連王長子都對那位二妹夫生了疑?  

    「綢緞商人……」錢寧面色迷茫地沉吟片刻,忽恍然道,「是了,京城有家挺大的綢緞莊,好像是叫『榮昌號』還是『榮德號』的,主家姓朱,他家大兒子名叫『朱憲』,曾經給我們石大人頻頻送禮巴結,這個朱宸若說也是京城來的綢緞商,說不定就是他家親戚。」

    以邵良宸所說,他家老號名為「榮德齋」,他哥哥叫朱憲,他家生意往日都是哥哥打理,錢寧這番對答毫無破綻,也不顯得刻意。

    但是,剛聽了姜煒那套說辭的朱台漣,聽了這番話後,只會得出一個結論——這個錢寧就是京師派來協助二妹夫的另一個探子,不然就不會對這套假背景知之甚詳……

    朱台漣微一點頭,依然不予置評,轉而問:「你想來替安化王府做事?」

    「是,」錢寧顯得十分熱切,幾乎摩拳擦掌,卻又不像孫景文那般點頭哈腰,「不瞞王長子說,小人原先做錦衣衛的,還混成了個千戶,沒想到一朝天子一朝臣,張采害死了我們石大人,對我們這些石大人的舊手下橫挑鼻子豎挑眼,老子……小人再待下去只會步了石大人的後塵,索性自己先辭了官不幹了。老天開眼,叫小人遇見了孫儀賓,我就想著要能在王府混個差事,怎麼不好過受張采那窩囊氣?」

    他這人善於左右逢源,從前石文義在任時他確實與之關係密切,但也從未因此得罪過張采,因此之後仕途未受影響,很輕易就從石文義的跟班轉換成了張采的跟班,而現下這般說又十分自然,縱使有人跑去京城打探,也探不出破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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