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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招試探可不怎麼高明,邵良宸笑了笑:「想必是您那位朋友記錯了,我家的綢緞莊就開在西單牌樓南邊,您叫他下回再回京城時去那邊看一眼便知道了。」
西單牌樓之南確實有家東家姓朱的綢緞莊,那家嫁了個女兒給錦衣衛指揮使張采做小妾,換言之,那家綢緞莊的東家是張采的老丈人。早在出京之前,邵良宸便與張采就此事有了統一口徑,就是安化這邊派人去到那家門店裡打聽,也打聽不出疑點來。
所以周昂這話,反而更顯得刻意,一聽就是故意扯謊套話。
見他如此坦然,周昂也未露出什麼異色,只笑道:「那也確實難說,來來,喝酒喝酒。」
又是一輪酒喝下去,邵良宸問:「周大人今日邀我前來,總不會只為了這一疑問吧?」
周昂手中捏著酒盅慢慢捻轉,笑呵呵道:「二儀賓覺得這酒如何?」
邵良宸思索著他究竟想說什麼,一時也得不來結論,便信口道:「周大人見笑,我沒什麼品酒的本事,什麼酒喝到嘴裡都覺得差不太多。」
周昂又問:「如此說來,二儀賓的酒量想必也是不高的吧?」
「確實,我的酒量十分稀鬆,怕是不能與周大人相比。」邵良宸仍猜不到他要說什麼,但已預感到即將切入正題,心弦悄然緊繃了幾分。
周昂慢悠悠道:「這酒名為『太禧白』,最初是御酒坊造的,後來民間也多有仿造。往日裡我不愛喝這酒,嫌它裡頭加的輔料太多,異香異氣的,不如尋常烈酒喝著痛快。不過這種香味重的酒,倒有一個好處,就是若在酒里下了點藥,也不易被人嘗得出來。」
邵良宸心裡咯噔一下——他給我下了藥?下了什麼藥?他明明自己也喝了,並不比我喝得少,那就一定不是毒.藥,那種先吃解藥再與對方同吃毒.藥的橋段只出現於小說,現實里根本沒有那麼利落的解毒劑,沒人會自願冒那種險。他下的不是毒.藥,那還會是什麼?他有什麼必要給我下藥?難不成想要將我迷倒再擄走?
周昂抬眼望他一下,接著笑道:「不知二儀賓在京城是否聽說過,錦衣衛裡頭用過一種逼供迷藥名為『報君知』,給人吃下去後便可叫人口吐真言……」
邵良宸不等他說完便意識到自己風險臨頭,「呼」地站起身喝道:「周大人,你什麼意思?!」
對方都已說清了給他下藥用作逼供,他來翻臉也屬自然,本指望先聲奪人或可以暫且鎮住對方,爭取在藥力發作之前脫身,卻感到隨著這一站起,周身血液都是一陣震動,頭頂猛然間眩暈起來,便似腳下的地板如鞦韆般晃蕩著,邵良宸下意識地抓住桌沿,才免於摔倒。
原來光是聽過名聲,不但沒見識過,更未得機會嘗過,沒想到「報君知」這種藥竟發作得如此之快。
邵良宸一時間冷汗盡出,渾身都打起顫來,千算萬算,都只當對方是要套話或是逼問,無論來軟的來硬的,都自信有本事對付,偏偏沒想到對方會給自己下這種逼供迷藥,這一下自己再如何長於裝相騙人,還有機會施展麼?再如何武功高強,還有餘力殺出重圍脫身麼?
萬一過會兒當真口吐真言道出身份,可怎麼辦,豈不是全盤皆輸!
「進來吧!」周昂也隨著他站起身,提高聲音朝門外道。
扇門一開,一氣兒湧進來七八個男子,邵良宸視野已有幾分模糊,大體認出其中有著寧夏衛千戶何錦、丁廣等接風宴上見過的武將,每個人都目光炯炯地盯在他身上,似乎隨時準備動手。
周昂臉上仍掛著笑:「二儀賓莫急,其實我今日請你來,就是因為有些事情想要問你,可又擔憂直問出口太過唐突失禮,才不得已想了這個下下之策。你放心,只要你好好配合,我等看在王爺與王長子的面上,也絕不會為難你。等今日問完了話,解了我等心中疑惑,我等自會送你回去,還要向你好好賠禮。」
邵良宸咬牙瞪視著他:「你與我一起喝了,為何沒事?」
周昂懶洋洋道:「自然不會沒事,不過呢,聽聞這『報君知』下在酒里,酒量越淺的人喝了,起效就越快。我現下尚且沒事,但過會兒問你話這事兒怕是也做不成了,只能由丁兄弟代勞。」
寧夏衛千戶丁廣上前兩步,笑著拱手道:「二儀賓,多有得罪。您且放心,咱們今天是把您當貴客相待,絕不會為難了您,也正是為了不傷了和氣,才用下藥這一招不是麼?您坐著,一會兒就好!」
邵良宸見他過來想攙自己的手,下意識便抽手一避,卻感到渾身發軟,腳底便似踩在棉花堆上,身子不由自主地一歪,又跌坐回椅上。
「哎喲您慢著些兒!」丁廣殷勤上前,還是扶上了他的手臂,與何錦兩人一左一右扶他在椅上坐正,「俗話說得好啊,為人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其實咱們都信,二儀賓您必是沒做過虧心事的,這一遭問您些話,也都是圖個兩廂安心,您明白吧?我們早就聽說了,您剛到安化那會兒就替郡主娘娘驅走過賊寇,身上功夫了得,不過這會子您還是別動武得好,畢竟我們可沒想對您不敬……」
聽他在耳邊嘮叨著廢話,邵良宸心煩意亂,意識愈發模糊,強撐著最後的心念一把推開丁廣,厲聲喝道:「你們敢來如此對我,就不怕惹怒了王爺?被他老人家知道你們如此惡待他女婿,將來你們再別想與安化王府有所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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