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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豹房當值少監陳敬與蘇進二人近期多次暗中散布謠言,蠱惑豹房下人說,皇上將不久於人世,屆時豹房將被拆毀,所有下人都會被遣散變賣,以致人心惶惶,許多人都不再盡心伺候。他們還以小事栽贓陷害負責近身伺候皇上的馮生、趙宇兩名公公,將其貶出豹房,更加導致皇上疏於照料。
現劉政、戚霍宣、陳敬與蘇進四人均已招供,他們或是為人收買,或是遭人威脅,所有證據均已指向楊廷和楊大人,可見楊大人即為蓄意延誤皇上病情、謀害君上的幕後主使。」
「你胡說!」楊廷和當即反口冷喝,「錢寧,太后娘娘面前,你也敢如此信口雌黃,你未免也太膽大包天了!」
什麼「所有證據均已指向」,楊廷和一點也不相信,錢寧與江彬竟然會去調查這些事是他始料未及,但從前布局之時他就早已有所準備,經手的太醫和下人沒有一個是他或他的直屬手下去聯絡的,即使那些人均已被抓進詔獄嚴刑逼供,也查不到他頭上,錢寧這說法,楊廷和一聽便判斷為是他們並無證據,只是懷疑到自己頭上才故意言之,想逼自己自曝行跡。
他才不會那麼傻呢!
更何況,他這幾天一直在密切留意豹房的動靜,昨日還剛剛聽到通過陳敬與蘇進那兩名宦官傳出的皇帝病況消息,廠衛又是什麼時候抓了他倆去逼供的?難道是昨晚上?一晚上便能審得到他頭上來?簡直荒謬絕倫!
楊廷和迅速判斷,這就是錢寧與江彬察覺皇帝病危,靠山就要倒了,有意先下手為強除了他這個宿敵,才捕風捉影捏造證據來找太后告他的狀。
這太后也太糊塗了,竟然如此輕易便聽信了這兩個小人的讒言,怎不想想他倆平時是什麼貨色!
錢寧聽了他這聲呵斥,竟然咧嘴一笑:「楊大人說的是,這最後兩句確實是我信口說笑的,本案仍在追查,廠衛並未查出此事與楊大人有著牽連。」
楊廷和怔住了,錢寧這又是在玩什麼花樣?太后面前,他也敢這麼胡言亂語?
張太后面色淒婉,眼圈更紅了些,手裡緊緊攥著絲帕,似是極力忍住眼眶中打轉的淚水,顫聲說道:「楊大人,哀家知道你有恃無恐!你是內閣首輔,是文官之首,你的名聲遠比錢寧和江彬好得太多。縱使廠衛真拿到了人證物證,你也可以將其說成是他們屈打成招,蓄意栽贓。可是……世間自有公道,天下也不是你楊廷和一人的天下!皇上信不過那兩名太醫,要你更換之時,你未允許,現今得知你為皇上選的太醫玩忽職守不堪重任,你還敢說自己沒有罪責?」
楊廷和二話不說,跪下來道:「請娘娘治臣失察之罪。」
只不過為皇帝選錯了大夫,這點過失能對內閣首輔構成多大打擊?
錢寧慢悠悠道:「既然楊大人自認失察,咱們不妨就順著這項罪責來說吧。楊大人您是不是覺得,單單一點失察之過算不得什麼,參不倒你?」
楊廷和冷淡道:「老臣既非御醫,也非宦官,對皇上病體照顧不周,自然不是老臣一人之過!」
錢寧道:「失察之罪也分輕重,單單是沒選好太醫,沒監管好下人,那當然是輕的,可……豹房事務這陣子均由內閣監管,倘若連皇上搬出豹房一個月都毫無體察,您這失察之罪就有點太重了吧?」
楊廷和吃了一驚:「你說什麼?」
錢寧笑道:「您看看,皇上自一個月前就搬離了豹房、回乾清宮養病,豹房裡那個纏綿病榻的人早就已經不是皇上,連這麼重大的事都毫無體察,您這可不是一般的失察啊。」
楊廷和頓時呆若木雞。
體察出了楊廷和晾死皇帝的圖謀,邵良宸便覺得再繼續讓皇帝在豹房與楊廷和耗下去已經沒有意義。可皇帝自己又不甘心半途而廢,是以那夜與皇帝交談時,邵良宸便提出了這個換人的構想。
人換了,近身伺候的下人只留下兩個可靠人手替他們守密,皇帝自己提出不信任那兩個主治太醫,不想再叫他們來診脈,那兩人也就樂不得從命不來。沒有太醫來診脈,也沒有不忠心的下人近身,只消邵良宸稍作化妝,成天披頭散髮地窩在床上不起身,便沒有暴露,一個多月下來都沒被楊廷和的人發覺。
楊廷和對皇帝採取的措施就是儘可能少叫人去管他,越沒人理睬他才越好,這才正好給了邵良宸空子鑽。楊廷和這些日子收到的消息就是皇上拒絕吃藥邵良宸當然不想沒病吃藥,皇上吃飯也很少邵良宸都是跟那兩個可靠宦官分著吃的。
起初他們換人的目的還只是為了在不驚動楊廷和的前提下,讓皇帝及時受到更好的醫治與照料,還在等著楊廷和等不及熬死皇帝再多做點什麼出格之舉,倒是張太后先等不下去了。
自從皇帝秘密搬回乾清宮,便已將來龍去脈與張太后說了清楚,母子之間很輕易就達成和解。
之前都是皇帝不要別人過問他的病情,張太后才表現淡漠,其實親生兒子重病在身,當媽的哪有不掛心的?近些日子張太后每日都寢食難安,就怕聽見豹房傳來噩耗,兒子能搬回乾清宮養病,她極為樂見其成,再聽說了楊廷和的所作所為不論原來有過多少隔閡,聽說有人要害死自己兒子,親媽會如何反應,還不好想像嗎?
皇帝親友團提前商議好,在向張太后報告情況時,著意加重了楊廷和的弒君嫌疑,似乎陸完指使宦官導致皇帝落水也都是楊廷和出的主意,近期的慢待只是落井下石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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