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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豹房發出過的最特殊一種通行金牌,有無詔覲見之權,也就是說,皇帝特許拿著這種牌子的人有事可以不打招呼就來覲見。這種牌子非皇帝心腹不可得,錢寧自己當了近十年御前寵臣都尚未得到過。之前他只是聽說過這種金牌的存在,見都還未見過,等急急叫人招了牌子的主人進門,錢寧一見更是大吃了一驚。
「老弟,你也差不多有三十了吧?怎麼連點鬍子都沒留?」錢寧看著面前十年未見也幾乎沒有變樣的邵良宸,很想直接打趣他:你怎還是一副兔子樣兒?最終還是沒好意思的。
邵良宸鄭重道:「行了閒話稍後再說,你先來對我講講,近日皇上跟前可有過哪些異狀?不論大小,但凡你覺得有些奇怪的都來與我說說。」
錢寧有些發懵:「異狀?你知道,咱們這位爺渾身都是異狀,你讓我從何說起啊?」
「你有沒有見到他除你倆之外還暗中寵信某些人,或是似乎與誰私底下密謀些什麼?」
錢寧想了想:「就去年寵過一個叫臧賢的戲子,後來我跟你們二哥都覺得那小子不是好東西,盡給皇上出餿主意,我倆就動了點手腳,叫皇上把他給下獄了。除此之外,沒見皇上另有什麼瞞著我倆的事啊。」
邵良宸覺得有些奇怪,如果正德皇帝打算的真是這會兒隱遁的話,總也該開始籌劃準備了,錢寧與朱台漣掌控著錦衣衛和東廠,又是天子近臣,皇帝即使另有籌劃,沒打算指望他們幫自己遁走,按理說也不可能完全瞞得過這兩人的眼睛。
算算日子,距離皇帝的「死期」只剩下幾個月了,這會兒錢寧還毫無體察,說明什麼呢?
「既然如此,你先安排我去面聖吧。」
錢寧苦笑了一聲:「你來得不巧,今兒下午皇上在郊外划船釣魚,一不留神竟掉水裡去了,受了點驚嚇,這會兒怕是已經喝了湯藥歇下了,你要見他得等明天。」
邵良宸吃了一驚,不自覺地抓住他手臂道:「什麼?他落水了?就是今天?」
錢寧被他的誇張反應嚇了一跳:「怎麼了?沒大事兒,不過了嗆了口水,有點咳嗽,太醫也說了沒有大礙。咱們皇上是親自上陣殺敵的人呢,你還怕他被口水嗆死不成?」
邵良宸搖搖頭:「不管怎樣,你先替我傳話,我得立刻見他!」
他有那塊金牌,其實不通過錢寧也能面聖,邵良宸先來找錢寧,不過是想先跟錢寧通一下氣,提前了解一下皇帝的動向。
而這一次了解的結果,令他感覺不大樂觀。
所幸皇帝還沒有睡下,有錢寧差人通報,邵良宸很快便在行在正房見到了他的面。
「咦,你也差不多有三十了吧?怎麼連點鬍子都沒留?」皇帝見了他,居然頭一句也是這話。
怎個古人都那麼看重鬍子呢?邵良宸施禮完畢,無奈回答:「皇上見笑,是內子不喜。」
「果然你還是懼內懼得厲害。」皇帝哈哈一笑,並沒顯得有什麼病容,隨即屏退了跟前的下人,「說吧,你大老遠從安陸跑來這裡,有什麼大事?」
邵良宸謹慎道:「皇上,容臣斗膽問您一句,你是否已然打算好了何時隱遁?」
皇帝微微一怔:「還沒呢呀,難不成你來就為了問這事?」
邵良宸面色殷切:「皇上,臣自問可以當得『忠心可鑑』四個字了,您可別對臣有意隱瞞。」
皇帝啞然失笑:「朕瞞誰也不能瞞你呀,實話對你說吧,截止此時,知曉朕有意隱遁的人,世上還僅你一個而已。嗯,自然,倘若你去告訴過別人,那就不止你一個了。」
看邵良宸似乎目瞪口呆,皇帝頗覺好笑,挑眉問道:「你是看十年之期就快到了,便以為朕已然準備隱遁走了?可你不看看,眼下剛經過了寧王叛亂這樁大事,哪裡是朕說走便走得成的時候?唉,錢寧他們還不曾與你說過吧,近年來朱宸濠為籌劃謀反,大肆結交京中權貴,朝中大臣十之八.九都收過他的禮,就連首輔楊廷和也不例外。這一次王守仁查抄寧王府,發現了不少朱宸濠與京中權貴來往的信件。這可是個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等朕回了京,拿著這些證據將那些往日不聽話的臣子一網打盡,從此朝野肅清。朕就是再想走,也得等到這些事都做完了再走啊!」
做完了再走?你真想去做這些事,恐怕就沒機會走了!邵良宸不覺間背後已滲出了冷汗。
皇帝笑道:「難不成你已經告訴了朱厚熜說朕今年便要隱遁,叫他準備好來京城繼位,這才等不及來問朕的?」
他叫邵良宸去監督朱厚熜的教育,兼給朱厚熜洗腦,但絕不包括跟朱厚熜明說要培養他做接班人,皇帝當然不認為邵良宸有那麼傻,開了這句玩笑就等著看他大驚失色來請罪。
「那自然不能。」沒想到邵良宸一點陪他搞笑的心情都沒,還面色嚴峻地上前一步問道:「皇上,您仔細想一想,朝中會不會有人意欲謀害您?」
皇帝是個聰明人,一點即透,聞聽這話,頓時愣住了。
史上記載,正德皇帝就是在這次平叛回程中途一次垂釣時落水後生了重病,回去京城後一直沒能養好,幾個月後就一命嗚呼。
邵良宸因為皇帝說的十年之期與歷史太過相合,一直傾向於相信到時皇帝是隱遁出走,而非病逝。因此他制定的計劃,就是臨到這個當口來找正德皇帝,求皇帝為錢寧與朱台漣也安排好一條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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