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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再回過頭來,眼尾脆弱的皮膚泛紅,還有未乾的淚痕,眼底依然一片瀲灩,盛著不願落下,也不願被人看到的眼淚。
他十分倔強,還有一隻腳沒扭傷,便想單腳跳過去,假裝自己沒有問題,傷得並不嚴重,也不疼。
林辭眠試著跳了一下,他努力穩住身體,但還是因為慣性,扭傷的腳在空中晃了一下,他當即痛得失去了力氣,悶哼一聲,身體也向前倒去。
晏時樾的注意力一直在林辭眠身上,見他快摔倒了,立刻向前走了一步,用手扶住了林辭眠的手臂。
林辭眠用頭抵著晏時樾的肩膀,將重心都壓了上去,他緊緊地閉著眼,倒吸了好幾口氣,這才勉強從劇痛中緩過來。
他聞到了冷冷的草木香,大腦清醒了一點,從晏時樾懷裡抬頭看著他。
林辭眠喉結上下滾動,這次不見了哭腔,但還是有濃重的鼻音,「怎麼辦,我好像過不去。」
兩人離得近,晏時樾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的眼眶不斷變紅,臉頰還掛著淚珠,鼻尖也泛著病態的紅,一副獨自忍了很久的疼的樣子。
他的心控制不住地抽動了兩下,難以言喻的痛感蔓延開,但他清楚這一點疼,比不上林辭眠半分。
他控制不住地想把林辭眠抱在懷裡,好好檢查傷口,但林辭眠卻只想掩飾傷情,強撐沒事,他拿林辭眠沒有一點辦法,只能壓抑著心底的情緒,配合他。
「你看看能不能站好,我去幫你拿板凳,」晏時樾沉聲說道。
林辭眠點了點頭,努力站直,身體維持住了平衡。
晏時樾大步往前走,但步伐沒有了之前的從容和緩,只是走了幾步就忍不住回過頭,目光擔憂地看著林辭眠,不想他從視線中消失一秒。
晏時樾用最快的速度走了回來,將凳子放在林辭眠身後,又用手扶著他,慢慢降低身體重心,坐在椅子上。
膝蓋曲起的那一刻,林辭眠疼到無法控制自己,痛呼從嘴角泄出,直接叫了一聲。
晏時樾見狀立刻幫他放平了腿,林辭眠出了很多汗,手心一片黏膩,手指無意識地抓著板凳,指節用力地突出,指尖變成了失去血色的蒼白。
晏時樾看到他這個樣子,心臟抽痛的感覺越發明顯,但什麼都沒說,而是動作小心翼翼的挽起了他的褲腿。
晏時樾態度認真又專注,像是對待最脆弱易碎的珍寶,卻無法避免布料擦過膝蓋,這以往可以忽略的輕微觸感,卻讓林辭眠疼得哼了一聲。
「再忍一忍,」晏時樾怕暴露出自己的表情和情緒,並沒有抬頭。
褲腿終於挽了上去。
有布料的阻隔,泥土裡的沙石沒有劃破皮膚,但膝蓋先著地,全身的重量都壓了上去,變得又紅又紫,腫得特別高,看上去格外恐怖瘮人。
晏時樾更擔心林辭眠的腳腕,怕他傷到骨頭。
還沒褪去鞋襪,就看到腳踝已經高高腫起,繼續用鞋襪束縛,會讓血液無法流通,還會加劇傷勢。
「我幫你脫掉鞋子,可能會很疼。」晏時樾說道。
從沒人親近到給他拖鞋,林辭眠下意識阻攔,「不用了,我還是自己來。」
他剛伸出手,就對上了晏時樾的目光,林辭眠意識到自己太過逞強,訕訕地收回了手。
工作人員都在圍著陳安瀾轉,忽略了這邊,此時才得到消息,匆匆地趕了過來,並送來剪刀。
晏時樾直接將林辭眠的襪子剪開,並儘量輕地脫下鞋子,林辭眠全程緊緊咬著下唇,沒有發出一點聲音,等他再張開嘴時,下唇有道明顯的齒痕。
圍在旁邊的工作人員,沒想到他傷得這麼厲害,一個個表情凝重,倒吸了一口冷氣,林辭眠已經快疼到麻木了,竟反過來安慰他們,「沒什麼事,就是摔了一下,不怎麼……」
晏時樾打斷了他,「疼嗎?」
「……」
晏時樾總是能輕易地擊穿他的偽裝,讓他表露出脆弱的一面,林辭眠的鼻子再次酸了,差點直接掉眼淚,「疼。」
晏時樾看著再次眼淚汪汪的林辭眠,什麼都沒說,只是握住了他放在旁邊的手,兩人掌心緊緊相貼,林辭眠冰涼的手被捂熱,十分熨帖,也貪戀著晏時樾給他的溫柔和安心。
林辭眠仗著自己是個傷員,需要被特殊照顧,沒有立刻鬆開晏時樾的手,等他覺得不自然時,晏時樾順勢扶起了他,仿佛掌心相扣,只是怕他摔倒。
節目組又緊急調來了一輛車,但不如陳安瀾的那輛寬敞,能來照顧他們的工作人員也只有一個。
「不好意思,我們剛剛有四個人送陳老師去了醫院,之後還要拍攝,就只有……」
晏時樾神情淡然地打斷了他,「沒關係,足夠了,麻煩你開車。」
工作人員點了點頭,立刻繞到了車的另一邊。
晏時樾扶著林辭眠坐在后座,還幫他調整坐姿,將腿放在座椅上。
后座本就空間狹小,林辭眠幾乎將位置占滿了,他以為晏時樾會坐在副駕駛,但幾秒鐘後,晏時樾打開了旁邊的車門。
在林辭眠呆愣的目光中,晏時樾自然地坐在旁邊,輕輕扶起林辭眠的腳,放在了腿上。
原本的支撐點從腳跟變成了小腿肚,痛感減輕了不少,但林辭眠看著這種畫面,有點難為情。
「我是不是擠到你了,要不我往邊上靠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