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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時樾笑了笑,語氣溫和中透著鼓勵,「你不需要擔心任何事情,只需要看著我。」
晏時樾說這話時,背對著陽光,身上鑲嵌的一圈金邊,面容卻在陰影之中,清晰可見,林辭眠都能看到深邃眉眼裡的溫潤平和,像脈脈春水流淌在他身邊,帶走了寒意。
只是相處了幾天,晏時樾就變成了「安心」的代名詞,林辭眠只是看著他就像是獲得了某種力量。
林辭眠愣愣地看著晏時樾,真切地體會到他為什麼口碑那麼好了。
對他這個有黑歷史,還厚著臉皮蹭過熱度的後輩都毫無芥蒂,他都不敢想晏時樾對身邊的人能有多好。
他之前還覺得尷尬,甚至還有點排斥跟晏時樾相處,但現在林辭眠的想法已經完全變了。
晏時樾這麼好的人,肯定不記得之前的事情,也不會對他有意見。
林辭眠星星眼看著晏時樾,問道:「晏老師,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人特別好。」
晏時樾愣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沒有,你是第一個。」
林辭眠有些驚訝,蹙眉說道:「怎麼會呢,真的沒人說過嗎?」
晏時樾想了想,接著說道:「有人說過類似的話,不過你還是第一個這麼說的。」
林辭眠不記得他跟日安聊天時說過這話,只是覺得邏輯有點繞,也從來沒有將「日安」和晏時樾聯繫在一起,更沒有想到他自始至終都是唯一的那個人。
晏時樾一直守在林辭眠旁邊,跟他閒聊其他的事情,以至於林辭眠忘記了時間的流逝,也忘記了緊張。
劇組工作人員已經準備好了,可以開拍。
林辭眠深吸了一口氣,忘記了周邊的環境和其他人目光,專注地看著晏時樾。
陳鳴一步步地走進了水裡,水從膝蓋慢慢向上,漫過了他的肩膀,馬上就要淹沒他的口鼻了,陳鳴始終目光平靜地看著水面,沒有任何掙扎,任由河水吞噬了他。
就算心如死灰,放棄求生念頭的人在一隻腳跨過那道生死的分界線時,也會被喚起求生的本能,但陳鳴沒有,他平靜地走向了死亡。
林辭眠站在岸邊,看到這幕瞳孔緊縮,呼吸也隨之變得急促。
他感覺到了生命流逝的沉重,身後像是有一隻手推著他,他毫不猶豫地向前邁了一步,縱身跳入了水中。
林辭眠剛接觸到冰冷的河水,就立刻從拍戲的狀態中掙脫出來,慌亂到了極點,他努力睜大眼睛,也只能看到翻滾的水流。
像是有東西纏著他的腳,拽著他不斷下墜,林辭眠不停地掙扎,卻始終沒有看到明亮的天光,就在這時,一雙溫暖有力的手臂環住了他的腰,令人安心的力量將他舉到了水面之上。
林辭眠像是抓到了求生的浮木,立刻手腳並用地纏了上去,用了很大的力氣,緊緊地貼著,不願意有片刻的分開。
水滴從髮絲滑落,林辭眠眨了眨眼,視線才重新變得清晰。
他張著嘴急促地呼吸,一點一點積攢夠了力氣,才回過神來,發現他抱著的那根浮木是晏時樾。
林辭眠將下巴墊在晏時樾的肩上,過了幾秒才慢慢抬起頭,看著近在咫尺的晏時樾。
林辭眠剛剛受了驚嚇,瞳孔沒有聚焦,視線渙散的在晏時樾臉上轉了一圈,無意識地盯著那滴從鼻尖滑落的水珠,視線也隨著水珠,落在了晏時樾的嘴角
「別怕,我在,」晏時樾張開口,那滴水珠消失了。
「嗯。」林辭眠也嘗到了河水的味道。
河水冰涼,晏時樾是他身邊唯一的溫暖和安全感,林辭眠汲取著他身上的熱量,不再瑟瑟發抖了。
「還繼續嗎,」晏時樾對待工作一向嚴謹認真,但這次他破例了,沉聲問道。
林辭眠說不出話,只是點了點頭。
晏時樾緊緊皺著眉,他不忍心讓林辭眠繼續拍下去,但他沒有取消的權利,也不想不顧林辭眠的意願,隨意干涉他的工作,他能做的只是儘快結束這場拍攝。
晏時樾看了一眼導演,導演正盯著機器,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
之後要拍的是蘇黎在水下救陳鳴,但他拽不動一個成年的男子,就在兩人都沉向湖底時,陳鳴突然睜開了眼,帶著他一起浮出了水面。
這是陳鳴心態的一個轉折點,要拍出想要的效果,難度很高。
林辭眠在這種狀態下很難入戲,晏時樾不忍地看了他一眼,最終還是選擇了推開林辭眠,他沒有半點掙扎,一點一點沉到了水下。
林辭眠嚇懵了,他沒有半點猶豫,立刻伸手去拽晏時樾,整個人完全浸沒到了水下,都沒有鬆開手。
只有晏時樾還記得他們在拍攝,完成了導演的要求後,他立刻抱住林辭眠,游到了水面上。
林辭眠滿臉是水,眼睛都睜不開,但他還是顫抖著,用哭腔地問道:「晏老師,你沒事兒吧。」
聽到「晏老師」三個字,晏時樾瞳孔微微震顫,立刻從角色中走了出來,眼神也不再充斥著冷漠和懷疑,而是帶著柔和的溫度,無聲地安慰著林辭眠。
林辭眠趴在晏時樾懷裡,不斷地喘息,晏時樾像是在哄小朋友,輕柔的拍了拍他的背,又把他往水面上舉了舉。
「cut!」導演冷漠得讓編劇想扇他,「林辭眠你說錯了,不應該是晏老師,而是陳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