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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
「除了想睡覺,還有什麼別的感覺麼?」
宋韻宸答:「沒了,我眼睛要閉上了。」
一邊說著,一邊整個人真的向下滑去。
傅越時接住他。
宋韻宸被他提起來,半個身子軟著:「能不能帶我回去?我要睡啦。」
他對著傅越時毫無防備地張開手臂:「抱抱。」
傅越時神色微暗,俯下身,低道:「好。」
他從腿彎把人輕輕鬆鬆地抄起來。
「住哪兒還記得麼?」
宋韻宸:「記得啊。」
「就前面拐彎,我指給你看。」
傅越時在宋韻宸的指令下轉了個彎,走過一片荒蕪的野鄰,就能看見邊上另一條僻靜、亮著幾盞夜燈的小巷。
遠遠一塊亮燈的招牌上寫著「愛情賓館」四個粉紅色十分醒目的大字,字的邊上還圍著兩個愛心,在夜空中不停閃爍著。
愛情賓館?什麼破名字。
傅越時莫名地想。
眾所周知,老婆餅里沒老婆。
那愛情賓館裡難道就能有愛情了麼。
宋韻宸自顧自在那兒說:「看到了嗎,那個粉粉噠,我住的賓館就在前面,走兩天路就到了。」
傅越時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
兩天路?宋韻宸大約是想說「兩條路」,口誤了。
也不知究竟只是單純的口誤,還是那所謂的「香薰」在起效。
傅越時說:「先去醫院。」
宋韻宸立即抗拒地嚷道:「不要,我要回去睡覺,我不要去醫院!」
傅越時心裡已有了決定,並不理會他胡攪蠻纏。
「不行,你必須去。」
整個小鎮到了深夜的點,路上根本看不到人,更遑論車輛了。
傅越時來時從中央機場坐火車,又轉了一次大巴。
這還是在他早已經查到宋韻宸的工作信息,從他們的聊天記錄里推斷出宋韻宸在海邊出差這些線索的基礎上。
結果他繞來繞去,用最快的速度,也花了近一天的時間才抵達。
難怪那人會挑在這裡對宋韻宸下手。
這座小城太不發達,不僅無人經過,路上更是不會有攝像探頭的。
宋韻宸真是十分困了,眼睛都完全閉上了,不肯睜開。
他扭過頭,臉上寫著三個大字——「別吵我」。
傅越時從宋韻宸身上聞到了一點淡淡的酒香味。
若非光線昏暗,他也不會現在才注意到宋韻宸兩腮泛著淡淡的、誘人的嫣紅。
傅越時:「你還喝酒了?」
宋韻宸過了會兒從小聲回答,聲音裡帶著十足的心虛:「喝了一點,一點點……嗯,一點點點。」
傅越時沒說話。
他不是醫生,自然沒法判斷宋韻宸這情況到底是醉了發酒瘋,還是有點別的什麼。
好在宋韻宸並沒有表現出什麼難受的症狀。
只是還在那兒抱怨:「怎麼還沒到啊。」
「快到了。」
「你快點,我真的好睏。」
傅越時低聲說:「你現在也可以睡。我揣著你,不會丟的。」
他說這話時無比平靜淡然,語調毫無起伏,卻有種令人深信不疑的魔力。
宋韻宸迷迷糊糊地心想,既然他說「不會丟」,就一定不會把自己丟下。
傅越時抱著宋韻宸,朝著大路的方向去。
他穿過兩個街區,總算發現一個躺在路邊的「活人」。
一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乞丐。
傅越時走上前。
那流浪漢像死屍一樣躺在地上,他整個人瘦得異常,就像是皮包骨堆在街角,身上的衣服沾滿了泥濘,灰撲撲的。
若是行人走路不注意,大概會錯認為那裡橫著一團生物廢料。
乞丐抬起頭,用凸起血紅的眼睛打量著面前這個懷裡抱著個男人的高大青年,目光頗為猥瑣。
傅越時護著宋韻宸的手臂緊了緊。
他沒有上前,微微俯身,詢問對方知不知道附近的醫院在何處。
這鬼地方不僅信號差,連衛星導航都處於半失靈的狀態,根本用不了。
否則傅越時也不至於現在這樣,四處找人問路。
「醫院?」
乞丐「咯咯」地笑了聲。
「喲,城裡人,大老闆啊,少見少見。」那人陰陽怪氣地吐出一句。
「要找你說的醫院,那你得走很長一段路咯。」
傅越時微皺起眉。
那乞丐凸起的眼珠亂轉,落在看不見正臉,蜷縮在傅越時懷裡的宋韻宸,面露好奇,嘴上卻說:「你用不著盯著我,我才不稀罕個男的。」
他十分輕佻地道:「好心建議,你把他帶回家去,弄一弄玩一玩咯,還不是隨你擺布?再說他明天就好啦,這種我見得多了,還能不曉得?」
傅越時:「多餘的廢話就不用說了,醫院在哪。」
「我不認識路啊。」
見對方不願意配合,傅越時從衣襟的錢夾捻出一張大額的紙幣,遞到對方的手裡。
他自認不抱歧視偏見,可惜這舉動落在別人眼裡就是天然一副高高在上施捨的模樣。
從前的傅越時不染低塵,平日會見握手的都是年少有為的企業家或身家千億的老總,又怎麼會學如何與身無分文的落難者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