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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石集團的股份構成是極為複雜的,除了市場上流動的和投資機構的那一部分,有百分之三十是傅家人內部自己持有,其中經常變動,照宋韻宸的估測,傅蟾和傅旖茜本來應該已經是最大的股東了。
當年傅越時給他留下不少,如今……傅旖茜為求示好,應該是幾乎把家底都掏出來了,宋韻宸不確定具體數目,只能估算,他若簽了這份文件,傅旖茜父女所剩的那些,恐怕只能堪堪讓她保留一個股東會議的投票權了。
傅旖茜……怎麼可能甘心?
宋韻宸神色複雜極了。
一方面,當年被傅旖茜父女明嘲暗諷,他心裡不可能不介意,如今揚眉吐氣,將曾經失去的一併拿回,他不得不承認這真是大快人心。
另一方面,他知道傅旖茜不是那麼容易善罷甘休的女人,這麼長時間過去了,他早就無所謂那些本也不屬於他的,傅家人給予他的財富。
早先他已發現傅旖茜和傅越時不和,他是生怕傅越時惹上麻煩。
就在這時,他感受到身側傅越時的手不輕不重地搭在他的肩上。
「既然給你的,你就拿著。「
宋韻宸眼睫微顫,輕嘆了口氣:「知道了。」
他又何嘗不明白,如今傅旖茜肯低頭求和,作出一副卑微姿態,是傅越時讓他揚眉吐氣,是傅越時不許他受欺負,是傅越時不讓他吃了苦還要默不作聲地咽下去。
宋韻宸沒法說那些事都過去了,那些曾經吃過的委屈也都不介意了,儘管他這麼些年經常這樣告訴別人也告訴自己。
但現在他還是會在意,情緒因此波動,只是因為他在意傅越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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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輪船已行至公海,夜晚的娛樂活動也陸續揭開帷幕。
傅家人向來挑剔,連請來的荷官都個個容貌出挑,清貴不似尋常人。
傅越時問宋韻宸:「要去玩玩麼?」
說著便往宋韻宸手裡放了一堆籌碼。
這船上不玩兒錢,可這每一枚籌碼都比金錢貴重多了。
宋韻宸並不真心地罵他:「敗家。」
傅越時笑了笑:「怕你無聊。」
宋韻宸眨眼:「你去嗎?」
傅越時心領神會:「我陪你。」
宋韻宸對打牌不算熱衷,而且他會的也不多,只會些德撲之類,打了幾局就沒興趣了。
倒是另一邊范尋和文林凱在打桌球,宋韻宸拉著傅越時過去了。
宋韻宸本來只是觀戰,文林凱抬起球桿,主動邀約:「宋先生,一道來一局?」
宋韻宸謙虛一下:「我打得不多,你們玩吧。」
范尋笑道:「別是看不上我們,不願意跟我們打吧?」
宋韻宸無奈片刻,詢問的眼神看向傅越時。傅越時挑了下眉,無甚所謂地道:「那就玩一局。」
文林凱聞言表情有片刻的凝滯,隨後又立即恢復成含笑無事的模樣。
宋韻宸餘光掃到他,這一次完全注意到了文林凱的不自然。
之前他就有些奇怪了,文林凱這次出現,言行舉止總讓他覺得有哪裡不對勁,都具體又說不上來,而且傅家人之間的事,他一個姓文的在這兒湊什麼熱鬧?
宋韻宸不動聲色地點頭:「就一局,不如直接二對二。」
傅越時自然和宋韻宸是一邊的。
文林凱和范尋也沒意見。
文林凱先開球,隨後繞到撞球桌的另一端。
「倒是好久沒和傅哥打過球了,上一回,還是在我爺爺那兒的時候了吧?真是懷念。」
傅越時不置可否,宋韻宸心中則好奇更盛。
這文林凱,怪裡怪氣的,幹嘛呢在?
文林凱和范尋各進了幾個球,范尋出現一個失誤,換到他們這邊。
傅越時輕鬆地進了一桿。
接宋韻宸,他俯下身,全場的視線落在他背上。
宋韻宸面色沉靜,毫不客氣地打出一記漂亮的定杆。
「宋先生真是謙虛了,還說玩得不多。」文林凱笑說,「看不出來,真是深藏不露。」
宋韻宸:「過獎了。」
宋韻宸抬起球桿,手背握拳和傅越時在桌下輕碰。
兩個人默契地交換了位置。
下一個球,傅越時替宋韻宸打進。
面上大家都是朋友,這一場球打得和平友善,火藥味也並不濃,這樣來來回回,直到場上只剩下黑八。落在一個刁鑽的角度。
誰打進黑八,便擁有了最後的勝利。
文林凱溫和的面容下終於露出了些許如狼般的眼神。
宋韻宸很清楚自己水平,毫無心理負擔地開始擺爛。
他擺爛的開場白就是理所當然的三個字:「傅越時。」
傅越時便說:「你去坐會兒,休息休息。」
范尋是場上球技最爛的一位,早已放棄了競爭。
結果最後就變成了文林凱在跟傅越時較勁。
黑八在桌上滾來滾去,始終沒能進洞,文林凱似乎有點急了,髮膠固定好的額發被汗水沾濕落下一撮,額上青筋都凸起來了。
相比之下,傅越時實在氣定神閒,每一次擊球動作優雅,仿若只是在球桌邊閒庭信步。
宋韻宸在旁邊看著,幾乎懷疑傅越時是故意的。
文林凱最後握杆的手指都開始微微顫動,傅越時終於不客氣地把那隻黑色的,象徵勝利的球送進球袋。